陆景眠犹豫了几秒,伸出手,回抱住了段清迟:“好。”
这一晚,段清迟睡得极其得不安稳。像是昨晚那样,被噩梦缠绕。
他又梦到了段远之坦白的那一年,宋萧晚受不了打击歇斯底里。那是他们之间最大的一次争吵,把所有最恶毒的话朝着对方泼去。在那之后,宋萧晚大病了一场,随后逃避地奔赴国外。
而他,眼睁睁地看着顾茜和段顾阳被接过来,住进了那个本该属于他和宋萧晚的家。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每每见到段远之的那张脸,段清迟便是一整夜的噩梦缠身。他不理解,为什么好端端的一家三口,到后来,却能散成那样。
直到后来,段老爷子实在是不忍心看到他这样,强行地把他带走,带到了御枫小区。在简陋的小屋子里,照顾他长大成人。之后,他便极少回到段家。噩梦才渐渐散了。
又是一次噩梦惊醒,段清迟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背后又是一阵湿汗,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里还是未定的涣散。
天边已经泛白,段清迟走到了卫生间里。两夜的噩梦缠绕,眼下的青黑很是严重。他无力地按了按太阳穴,洗漱一番,开了电视机,坐在了客厅里面。
昨晚在书房,那个在屏幕上光鲜亮丽的女人,当着他和他母亲的面下跪,祈求他们的原谅。
一时间,段清迟不知道谁更悲哀一些。
为了一个男人,他母亲遭受背叛,离开江州十几年。而顾茜,还以为自己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却不曾想,介入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家庭,被人唾弃。
手机振动,段清迟微微回过了神,往屏幕上看了一眼,是来自陆景眠的微信。
陆景眠:是这个吗?
他解锁点进去一看,是他之前说的早餐店。
段清迟:嗯,这家的豆浆油条很好吃。
陆景眠:好,我已经在排队了,五分钟后你给我开门吧。
她要来?
段清迟微微诧异。
周日陆景眠在上午,有一上午的专业课。
他起身,把门给打开。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他想也不想地直接挂断。那头锲而不舍,接连好几个,段清迟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接起:“有事?”
“你这是什么态度?!”那头的段远之气不打一处来,想了想还是缓和了声音,“昨晚你妈的生日,我没过去,送的礼物也不知道你妈妈喜不喜欢。还有,你和萧晚对你顾茜阿姨说了什么,怎么她今天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
“不然呢?”段清迟讥讽一笑:“你还盼望着她们其乐融融,然后把你给踹了?”
“段清迟!”
段清迟缓步走到阳台,把窗帘给拉开。他静默了几秒:“段远之,为什么你这样的男人还能得到我妈和顾茜阿姨的爱?”
一个掏心掏肺,散尽了当时所有的钱财支持他创业。一个哪怕是背负着第三者的骂名,也要和他在一起。
他不理解,这样薄情寡义的男人,凭什么在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能得到幸福。
段远之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迟,这事我已经在弥补了。你顾茜阿姨当年也是被我骗了,你和你妈要怪的话,就怪在我头上,别为难你顾茜阿姨。”
“我们不会为难她。只是段远之,你以后还是少为她的事情给我打电话。”段清迟挂了电话,门口有轻微的声响。
他回头看去,陆景眠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两份早餐。
一大早就赶过来,小姑娘眼里还有没睡醒的朦胧。头发也没有梳理,就这么散落在身后。
“早上好。”陆景眠乖乖地打了招呼,轻车熟路地把早餐放在了餐桌上面:“我还买了一份虾饺,好像很好吃。”
“今早不上课吗?”段清迟走到陆景眠的身边,把她头发上的落叶给拿了下来。
低头,和陆景眠盈盈的眸子对上。
“我请假了。”陆景眠提到这事,歪着头回忆:“我们设计心理学老师许老师是一个很浪漫的女人,从大一开始带我们的时候就说过,在我们大学四年,会无数次逃课。如果真的遇到了比上课更重要的事情,可以直接跟她请假。”
“比如,楼外的蒹葭,窗外的月亮,鸡鸣寺的樱花开了。”*
段清迟定定地看着她:“所以你的请假理由是哪个?”
“鸡鸣寺的樱花开了。”
不可能的人来了。
“我不是,请假理由驳回。”段清迟轻轻地摇了摇头。
陆景眠:“……你又不是我们老师,我们老师同意了。”
“陆景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