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当日,温度适宜,万里无云。
老天爷很给面子,能见度极佳的状态,透过窗户甚至可以望见隐约的雪山轮廓。
包间内,臣妍觉得自己嘴皮子和脑子同时发挥失常,除去两个人共同生活的那段时光,竟然找不到什么特别好聊的话题。除了天气就是工作,太过公事公办。
难不成问他的研究生活,专业方向?
臣妍嚼着虾饺,很快否认这个想法:聊毫无所知的高深领域,那跟送上门犯傻没什么两样。
服务生轻轻敲门,端来一份时令季节的大闸蟹。
盘身很大,分量看似很能唬人,实际只有中间摆着金黄的蟹。好在师傅的手艺不错,愿意让人为此买单。
卓灼侧身让过对方,点头道谢后,静静地看向臣妍,顺口一问似的,“吃吗?”
臣妍对江河湖海中的食物从来热爱,才点完头,又听到他问,“之前有在社交平台上看到过你拍的广告,是不是跟电视广告很不一样?”
这一下子就有了太多的话可说。
她几乎不用动脑子组织语言,流程就已经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不过,臣妍也很懂调整,当意识到工作上的专业提及太多,立刻转移话题,说起拍摄间隙中的趣事。
“我第一次拍化妆视频的时候,还不知道人家都是用相机录的,对着手机捣鼓一天,出来效果很差不说,内容我自己都看不下去,废话太多,又喜欢说‘对吧’的口头禅,就显得像在讲课,很咄咄逼人……“
卓灼今天穿着衬衫,不如之前正式,领口松开两颗。
她很喜欢他穿衬衫,不然也不会因为一只口罩被蛊惑。不过今日跟印象中的不一样,袖子被挽在手肘,更多一些随性。
他时不时同她对视,给出肯定的答复,微微扬眉,嗯上一声,又抓准重点提一个问题。
手上则用起餐厅给的八件,行云流水,像在做一场精密手术。手术后的蟹被用盘子推过来,摆在她的面前,蟹肉晶莹剔透,蟹黄肥厚得要溢出来。几只腿尽显完美主义和强迫症本色,摆得十分对称。
“你不学医真是可惜。”
臣妍直到出了餐厅,还对他这一手剥蟹技术念念不忘,“怎么能手都不抖一下的。”
不仅不手抖,还能坐得笔直,不需要低头仔仔细细研究,这就很离奇。至少,她做不到如此。
卓灼没有看她,看向另一侧的电梯按钮,“选专业的时候不是没有考虑过,不过最后还是觉得算了。”
“医生需要保持冷静客观的同时,还要保有对生命的敬畏、病人的同理心,”他隔着半个身位,手臂从她背后穿过,又收回手,全程毫无接触,但带起波澜,说起自己真实的想法,“要在职业生涯的几十年内做到这样的平衡,是很难的事情。”
“……毕竟我从小就常常被人说太冷漠。”
声音渐渐被封闭进空间,那番大道理听起来也很真诚。
臣妍忽然沉默不语,进了电梯,午后阳光洒满只有两个人的空间。很想问他刚才的动作是否是故意,又觉得可能是自己个人意识过剩,因此只得左顾右盼,研究起飞速下滑的红色数字。
电影院的部分通通由卓灼负责。
两个人交际,怎么也得有来有往,臣妍索性让卓灼去选。他选完片子,又问她能否喝冰的,问完后,才端来两杯冰可乐。
臣妍在漆黑的空间内,抱着爆米花桶,心思刚落在屏幕上,又被旁边你侬我侬的小情侣吸引去注意力。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她竭力用香甜的爆米花调走自己的注意力,直到隔壁女生的男朋友的第三次捧住女生的脸,终于没忍住,手指点了点身侧人的肩膀,按住卓灼的衣袖,凑过去问,“怎么选到的这部片子?”
几乎有一些咬牙切齿了。
是恐怖片没错,是小的观影厢也没错,但是播放的是那种低成本、颜色瑰丽的香/艳型恐怖片,演员们奉献式的表演,想也不用想,一定会遭遇各种各样的尴尬情况。
男人的眉骨很高,微微动了动。
他侧过头,同样低声回她,“我问来的推荐。”
目光很无辜,“平时很少来电影院。”
臣妍并不算没见过世面,但她还是觉得隔壁情侣的动静有点太大了,超过了一定的社交礼仪,使别人脸红之余尴尬,根本让她无法静下心从容发挥。
“那你可以问我呀。”
好吧,最重要的是让她无法发挥:什么怎么靠近、制造氛围……技巧通通不再适用。
懊恼之余,不免外露情绪,又有点十几岁时、在校园内四处张扬的样子了。
卓灼手指微微一停,眉头跳动,使自己盯着屏幕,目不斜视。
对方的指尖只隔着衬衫的厚度,陷进皮肤中,温度渗进感官,就再也无法忽略。
“我肯定能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