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绒之夜——凉蝉
时间:2022-01-24 16:54:55

  晚上下了班,正好七点多,他饥肠辘辘也顾不上填饱,又拎着两手礼物登门。周喜英不好对付,但她极爱面子,梁晓昌相信有昨天的一番敲打,今日再动情谈谈分手对两家人的影响,尤其是对周喜英和儿女的影响,她会成为说服路楠的重要助力。

  才走到周家门口,梁晓昌就隐隐听见里头传出的谈笑声。不止一个人,热闹得很。

  他心中狐疑,举手敲门。很快有人开门,他吃了一惊:“楠楠?”

  路楠笑得很甜:“你来啦。”

  梁晓昌心头一喜,跨进门:“等我很久了?”

  但立刻,他僵在了玄关。——客厅里除了周喜英、路皓然,竟然还有他自己的父母!

  路楠接过他手中礼品放在玄关:“进来吧,叔叔阿姨等你很久了。”

  梁晓昌目光立刻变得凶恶复杂。路楠有父母的联系方式,这尴尬场面自然是她一手促成,但两人恋爱的各种争执从来不牵连父母,梁晓昌压低声音:“你干什么?!这是你我的事情,和我爸妈没关系!”

  路楠背对客厅灯光,也挡住了身后众人好奇眼神,冷冷地看梁晓昌:“我想干什么,得看你先做了什么。”

  她拉着梁晓昌往客厅走,梁晓昌甩开手,愈发觉得路楠古怪:“你是不是疯了!”

  他声音很大,客厅里顿时一静。周喜英立刻不悦:“梁晓昌,你说什么呢?”

  “几位长辈都到齐了,我跟小昌有件大事想说。”路楠笑眯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大家报告,是我们做小辈的不对。”

  梁晓昌脸都白了,梁家父母察觉气氛古怪,面面相觑。周喜英瞥自己儿子,路皓然端坐沙发低头喝水,一言不发。

  “我跟小昌已经分手了。”路楠说,“谢谢叔叔阿姨对我的照顾,你们以后好好保重身体,我会记挂你们的。”

  三个老人都愣了,看完路楠看梁晓昌。梁晓昌赔笑:“闹了点儿矛盾……”

  “不是矛盾,是分开了。”路楠强调,“而且不可能复合,没有商量余地。”

  她斩钉截铁,梁晓昌父母面色也渐渐不好看。梁晓昌气急败坏:“疯子!你是不是劈腿了?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男人了!”

  路楠终于可以万分肯定地回答:“这跟别人没任何关系,只是我不留恋你了。”

  梁家两个老人愈发阴沉,起身要走。梁晓昌左右为难,忽然指着路楠:“你……”

  他手指几乎戳到路楠脸上,路楠正要抵挡,路皓然已经站起把他拦住。路皓然比他高大,梁晓昌收手,扭头出门。路皓然把他带来的东西递给他:“带走吧,扔了就浪费了。”

  梁晓昌怒吼:“那就扔了!”走几步又回来抢过礼品。

  关上门的时候,路皓然还听见等电梯的一家人相互低声指责,梁晓昌更是一句话不敢多说。路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老人气恼、不解。这问题路皓然也没法回答。他也想知道答案。

  客厅里气氛凝滞。周喜英撑着额头:“怎么就分手了?”

  路楠:“相处不下去,就分了。”

  周喜英也有些恼怒:“你那事情好不容易过去,我还以为你以后能安分一点。怎么又搞出这样丢脸的事情来!还故意把人家爹妈叫到家里,你到底想什么!你现在27岁,不小了,上哪里找梁晓昌这种条件的人?他不是还有公司股份吗?以后养你也没有问题的!”

  以往周喜英唠叨,路楠总是以温柔的沉默应对。只要周喜英发泄完、说完,就可以相安无事。但她开口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生我辛苦,养我辛苦,但我不可能再跟梁晓昌这样的人在一起。”

  路楠说这话的时候心口有很钝的痛楚。周喜英常把当初照顾她多么辛劳挂在嘴边,但常跑医院的那个,是妹妹而不是姐姐。

  周喜英被她的忤逆气得手抖,正要责骂,头忽然又晕了。路皓然忙搀扶她回房休息,出来后也不知说什么好,拍拍路楠肩膀。

  收拾好客厅的狼藉,路楠和路皓然聊了一会儿。路皓然如今住大学教师宿舍,只有必要时才回家。家中只有周喜英一个人,为了防止梁晓昌以后再来,路皓然决定最近暂时搬回家中照顾母亲。

  他很想问路楠,早上看到的那个年轻人是谁。那是与梁晓昌完全不同的类型,就连不那么懂车的路皓然也看出,他驾驶的那辆车价值不菲。但见路楠心不在焉,他最后给妹妹煮了碗面,看着她吃下。

  临走时,路楠进卧室跟周喜英告别。周喜英听见她进来,立刻转身,面朝里躺着。

  路楠坐在床边,看见母亲床头挂着一张老照片,是一家五口人拍的照。她记得那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父亲被超市门口的人忽悠了,说拍照免费,拉着一家人去了照相馆。不料拍照确实免费,但印照片却要两百多块。父母亲起初舍不得,但见照片上一家人喜气洋洋,最后还是咬牙掏了两百块,拿回一个装裱精美的相框和照片。

  照片质量挺好,许多年也不褪色。虽然已经很久不看,但路楠仍记得那一左一右依偎路皓然的,哪个是自己,哪个是妹妹。

  床头柜有水,路楠拉开抽屉想看看周喜英吃的什么药,周喜英忽然冷淡道:“别乱碰我东西,出去!”

  路楠便合上了抽屉。“妈,我回去了。哥哥说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我也会过去帮忙。”

  得不到周喜英回应,路楠站起身。她忽然很想问周喜英一个以往绝不会有勇气开口的问题。

  “妈,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她声音里有很轻的颤抖,“我真正的名字。”

  静立片刻,她始终没有得到周喜英的答案。路楠有些伤心,又觉得理所当然。她在床头柜放下几百块,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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