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绒之夜——凉蝉
时间:2022-01-24 16:54:55

  白猫仍旧十分安静,它的没精打采让路楠担心。宋沧把领养人发来的视频转给路楠,路楠在白猫面前放出来,白猫见到黑猫,眼睛一亮,立刻振作。

  “早知道就不做绝育,让它们生小猫好了。”宋沧说,“一开始收留它们的时候天天打架,翻天覆地地闹。”

  领养人的家比较远,聊完两只猫的事儿,宋沧谈起章棋和肖云声。

  肖云声曾用一个借来的手机号码,给宋渝和许常风发过路楠的信息、照片——当然这事儿也得假借高宴名义,说是高宴问出来的。那号码再打过去已经是空号,宋沧托人查询,是个事发后就注销了的号码。

  “好在我们还有章棋。”宋沧说。

  跟梁栩一样,章棋也渴望摆脱肖云声的控制。如同梁栩靠近和信任路楠,章棋对宋沧也表露了足够的诚意:现阶段只有宋沧能帮他,仅靠他自己,根本无力挣脱。而高考在即,肖云声手里拿捏着足以让章棋名誉扫地甚至要承担刑事责任的证据,在进入大学之前,章棋必须摧毁肖云声保存的东西。

  “他很后悔。”宋沧冷冷一笑,“至少,装得很后悔。”

  路楠想起和章棋见面时,那张清秀端正,令人生不出厌烦的脸。

  “人真复杂。”路楠问,“你现在要找肖云声,是为了问清楚他想做什么?”

  “我必须得知道他对你做过什么,我们知道的,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以及,他还要对你做什么。”红灯前,宋沧看着路楠说。

  但他又撒了一个谎。

  迫切需要找到肖云声的原因,是章棋告诉他,“声哥手里还有一些许思文的视频”。至于是什么视频,章棋没有细说。他似乎认为即便说出来,宋沧也不会相信,只强调宋沧只要看到视频内容,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宋沧在瞬间把可能发生的恶劣事件想了一遍。但章棋并非暗示肖云声自己或者让别人伤害过许思文。“如果你真的是许思文的舅舅,那你一定要找到肖云声。”章棋说,“找到他之后,你再做决定吧。”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为了获得宋沧的信任,章棋流露了十二万分的诚恳。他现在只能依靠宋沧帮忙,因此是绝对不会欺骗宋沧的。

  宋沧心里就此留了个疙瘩。

  “章棋和肖云声有联系,高考是下周一,这个周末应该不会有什么新动作了。”宋沧说。

  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是高宴终于查到了杨双燕的下落。

  路楠和宋沧当时浏览许思文电脑云端保存的图片时,记得她保留过几个新闻截图。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路楠却记忆深刻。得知杨双燕在学校里“疯了”,她忽然想起匆忙一瞥间,在新闻标题上看到的只言片语。

  重新找出那几张截图,新闻主角果然是杨双燕。某校高中女学生因学习压力过大,引发精神失常,引起学校及各界关注,云云。撰写新闻稿的正是《萦江日报》的记者,路楠和宋沧立刻寻求高宴帮忙。

  高宴请同事吃了几次饭,终于问出杨双燕下落。她目前在县区的某个精神病院住院,仔细算来,已经差不多一年了。杨双燕的妈妈杨墨十分抗拒记者的采访,她只跟当时报道的记者偶尔有联系,就连高宴也无法和她通话。

  杨双燕恢复得很好。她的失常是现实事件刺激导致的,脱离了事件源头人物和环境,她用药物和长期的咨询来重建自己的生活。杨墨只告诉记者:燕子出院之后,我们会离开这里。

  “……她知道许思文发生的事情吗?”路楠问。

  “应该不知道。”宋沧说,“杨墨不让杨双燕关注这些事儿。”

  路楠点头。杨双燕和许思文曾是那么好的朋友,如果知道许思文也被肖云声胁迫做了不愿意做的事情,她说不定会再度崩溃。

  “我去美术馆找过她那幅画,《奏鸣曲》。”路楠说,“馆里的人说,已经还给她家人了。是给她舅舅了吧?我记得她的遗书上是这样叮嘱的。”

  “……嗯。”宋沧打方向盘拐弯,很轻地应。

  吹进车里的风拂动路楠的头发,她看到路边郁郁葱葱的树影,偶尔一两丛繁密的花儿被路灯照亮。她想起许思文那头叛逆的粉红色头发。

  或许是因为不必到学校去,在培训学校集训的时候,许思文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醒目的粉色。推算时间,那时候杨双燕已经进了医院,两个好友断绝联系,而她也被肖云声找上,成为那三个人消磨时间的新目标。

  失去了杨双燕,就找给杨双燕出过头的人发泄怨恨。肖云声对待许思文和对待路楠的逻辑是一致的。路楠不由自主抿紧了唇:她心里有一个打算,隐隐约约的,蠢蠢欲动的,一个让她时刻警醒的打算。

  她要洗脱泼在自己身上的污水,让所有作恶的人受到惩罚。

  而首要的,就是钉死肖云声,让他彻底暴露。

  这是为她自己,也是为无辜的杨双燕和许思文。当日的犹豫、迟疑和公事公办的温柔,令她失去了拯救这两个孩子的机会。她不能重蹈覆辙。

  车子缓缓停下,他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宋沧接了个高宴的电话,转头告诉路楠,手伤未愈的高宴又开始外出调查,这回去的是市美术馆,重建工程欠了农民工一笔钱,正在扯皮。工头给高宴塞烟酒礼物,又给他好几张展览的票子,高宴把烟酒都给了工人,正问宋沧对展览有无兴趣。

  “我才不去。”路楠说,“JK的画真的很难看。最好的那张《早春》又已经撤下来了,还看什么呀。”

  高宴在电话里听见她声音:“我靠,这么烂吗?工头是看不起我吗?我高宴像是不懂艺术的人吗……”

  宋沧挂断电话,止住他的唠叨,和路楠提着猫粮和白猫下了车。

  还没进领养人家门,白猫就像感受到什么似的,在猫包里蹦跶。它喵喵一叫,屋子里立刻传来细弱的“咪呜”。门一打开,平时趴着不动弹的黑猫火速窜出来,它认出宋沧路楠,更认出了白猫,兴奋得四爪乱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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