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观说:“那个……之前我送你的那个玉坠,你要不寄还给我吧?你现在是天才运道师了,那个也没什么用了——而且你也没戴了。”
王观偷偷观察过,萧临的确是没戴了。
“嗯。”萧临没多说话,从大衣的内侧口袋中摸了一摸,摸出那块带着绳子的玉坠,送到王观手里。
京城的天很冷,萧临没戴手套的手指也很冰,王观的手掌也很冰。冰到他感觉不到那块玉坠上是否带着萧临的体温。
“行。那你上车吧。”院门到停车的地方才几步路,说几句话就到了。
“嗯。”萧临说:“那你明天一路顺风。”
“嗯,你也是。一路顺风。”
王观说着,心想,唉他终究还是不肯看我。
终究假的还是假的。
他从前就觉得萧临并没有什么喜欢自己的理由,现在证明果然是真的。
那就分开吧。
反正运道已经断了他们的姻缘,只要分居两年,就可以申请和平离婚了。
反正自己好像也是因为姻缘线的作用才会想跟他结婚的。
那就分吧。
王观极认真地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因为考虑到自己应该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屋里来了,他把属于自己的有的没的东西全都带走了。
这直接导致了自己搬运行李的困难。
这时一个碎骨症患者的人生艰难就成了人间真实。
他又花了大价钱搞托运,在机场上厚着脸皮求机场的工作人员帮他提一提行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成功出了星城的机场。
半夜,星城的机场冷飕飕的,有开春时特有的冷清寂寥。王观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过年期间留校的日子。
还挺顺利的,他遇到了一个不错的司机,下车的时候帮他把行李抬到了门口。
早已经过了子夜。王观身心俱疲地在卧室开了暖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倒头睡了一觉。
接下来就是飞一样顺顺溜溜的日子。
他回三通顺利办理了教职,这学期安排给低年级的上课。每周课也不多,他还有点时间接接外快,写写论文。
他还用中彩票的钱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居民楼盘里买了一套小房子,这里很多学校的教职工聚居,离学校近,环境也安静。又请了一位建筑学院的老师引荐了一个建筑师校友,回老家看了老房子,又画出复原的建筑图稿,找了施工队和建材队,挑个好日子将老家的房子拆了,又依着原来的外貌稍稍增减重建。
四月底夏初的一天,他请了搬家公司来正式搬了家,主要是把自己的书房整个挪过来;又花了几天时间细细把洛川别墅那个房子内外都查看整理了一遍,然后把钥匙放回抽屉里,倒锁了房门,从此跟这个房子说拜拜了。
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
初夏毕业季,学校里送走了又一批的毕业生,王观也拿到了自己的毕业证和学位证,终于正式毕业了。他揣着证书回了一趟老家,看了看老家的亲戚们——老房子搬出来的一些东西还寄放在各处。房子的钢架结构已经建好了,接下来砌砖装修,是很快的事情。他忽然有个念想:房子建好了以后,该让朱容来看看,看看那些老照片,看看这里的山水。
老家没有住的地方,他连夜开车回了星城。其实也就两个小时的路程。
到家里还没到子夜。
夏天夜长,他洗过澡换了身衣服,有些无聊地喝点啤酒,翻看老家的旧物。大多是萧临带到星城,而他又从萧临的洛川别墅那儿带回来的。
也有本子,也有小时候的玩物,都是小东西,用一个大的纸箱装着。
还翻出了一个珠宝盒子,打开来,是那颗纪年铜权。盒子是萧临给配的,王观搬家的时候想总不至于拿椟还珠,于是就一起带走了。
这时候王观再从那盒子里拿出那个锈迹斑斑的铜权,忽然就觉得一阵心酸。
他也不知道是为了祖父心酸,还是为了萧临心酸,还是为了自己心酸。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久违地喝了两口啤酒的原因,还是书房里空调开得太低的原因,他把那颗铜权放回珠宝盒子的时候手抖了一下,铜权掉了出来,磕在铁架的桌角上,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地上没有铺毯子,瓷砖还挺硬。
王观一下子就从自己悲春伤秋的情绪里走出来了。这东西里面一直有咯咯活动的声音,本来就是坏的,要是这次摔出个好歹来,那也太可恼了。
他赶紧把铜权捡起来仔细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似乎也……
出现了裂缝?
六边形的接边处真的出现了一个口子,很小很细。
王观查过纪念铜权的相关资料。它们是开国的时候由工部统一制作的,每一枚质量都相等,颁给在建国时建立过功勋的一等爵的士兵伍长。它实际是个铜皮的空心机关盒,在刻着龙首的那一面背面设有机关、带着几颗铁珠子。只有按照一定的顺序翻转,铁珠滚动到特地位置,扣动机括,盒子才能打开。据说这个设计是为纪念我方的间谍而特意制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