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同学肃然起敬:“哇,那很厉害呀!您是读硕士还是博士呀?您手上怎么啦?”
“没事,受了一点小伤。”他说话慢,小同学说话快,叽叽喳喳间两人已经将王观的行李抬到迎新车上,安顿完毕,来不及与王观细聊,凉棚里有同学招呼,又急匆匆下车去接另一波新生了。
整辆大巴的座位才坐了几个人。
王观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颇无聊赖地往窗外看。
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出站门口。
那个邻座年轻人还站在那儿,因为个子高挑皮肤白皙,很显眼。
王观等了一会儿,又等了一会儿。
等啊等啊等,过去十分钟了,依旧没有人跟他接头。
车里有陪同自己孩子来报到的家长问司机:“师傅,还有几分钟开车?我想去个洗手间。”司机答说可以等五分钟。
王观略一思忖,两步奔下车去,快步往出站门口走去。
——至少不该让他一个人呆着,或者先接到学校里面去,学校里文气重还能压一压邪气,再找学院老师解咒。
他盯着门边的那高个子年轻人,疾步向他走去。没想到才走十几步,忽然眼见另一个高个的年轻人朝他奔去。
那人戴着墨镜,身材颀长,仪表堂堂,一望而知祥气腾腾。
两人碰面,交换了一个问候的拥抱,脸上俱是欣喜的笑意。
王观脚尖定点打转,转身回车,心里笑自己穷光蛋一个,怎么操心起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世家子弟的事儿来了呢?
巴士到了通大东门停下,各个学院分别领着自己的新生送到宿舍去。王观的宿舍是八个单人间的套房,带一个阳台小客厅和一个靠门的起居室。舍友们早到了,知道他是王观,都笑道:“七师兄!就你一个没消息!”
原来他们早在报到前就通过学院的网站论坛取得联系,建了一个群。这一届总共八个人,连同老师在内,群名叫“九九归一”。只王观没时间逛论坛,不知道这件事。
他进了群里,见众师兄弟们都备注了名和字,自己也改好备注。聊天间才知道娄老师提前定了师兄弟的序齿。前四名到达宿舍的,按反正反正序齿,分别是老八、老二、老六、老四;后面四名到达宿舍的,按正反正反序齿,分别是老五、老三、老七和老大。王观是第七个到达宿舍的,按正序排,就是老七了。
目前就一个大师兄还没来。看他群里的备注,叫冉昊,字大有,只还没备注排行。
“冉大有怎么今天大半天都没消息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老大了呢!”
一个师兄说着,往群里呼叫大师兄,没应答。
直到王观吃过晚饭,提着采买的脸盆水桶等日常用具回宿舍里,才觉得放在兜里的手机频繁震动,想是大师兄终于在群里冒泡了。不及细看,脚已经先踏进了宿舍。
起居室乌泱泱地热闹——果然是大师兄到了。
王观才冒头,屋里众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他。
有位师兄热络地招呼:“七师兄回来了!你看,这就是大师兄。大师兄,这就是我们一直联系不上的那位师兄。”
大师兄个子高高的,皮肤白白嫩嫩。
有点脸熟。
王观脑子里走了一圈。
是他?只是那纨绔的蓝天白云椰子树被换成了休闲运动服,很重的学生气。
对方朝他会心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还有一颗虎牙。
冉昊被簇在人圈里抬头,看见一个身材偏宽偏短、黑黑瘦瘦,穿着半旧的白衣黑裤、理着圆寸头的人。他眼睛浮肿,黑眼圈耷拉满半张脸,眉目中常带愁苦;偏偏目光如炬,亮得非比寻常,放在那样的身上那样的脸上显得突兀违和。
——却是熟人。
原来戴在脸上的口罩不见了,五官端正。原来绑在右手上的绷带不见了,那手上好端端地提着一个桶,桶里放着一个脸盆。
他笑道:“真巧!”又侧身介绍身边的人:“这位是我的师叔——”又侧脸向他耳边小声道:“就是我在火车上的那个同桌。”
王观早瞧见冉大有身边站着一个跟他同样高挑、身材更壮实些的年轻人。就是今天到车站去接冉大有的那位,因学院里有保护阵法,所以周身的祥气被屏蔽了。
只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师叔。
师叔向他伸手问好,五官长得十分端正立体,言笑举止十分得体:“您好,我姓萧,萧临,跟大有的父亲是师兄弟。”
王观与他握手,笑道:“萧师叔您好!”
萧师叔握着他的手。
有那么一瞬间,王观确定萧师叔的脸僵住了。
他脸上原来的笑意像是北方春天寒冰冻层下的冷水,一点儿也透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神态,带着怀疑、轻视、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