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和王观两位今天的主人翁被挤在正中间,只占了小小的地方,俨然并没有什么发言权的样子。王观的亲戚们抽着烟吞云吐雾里,无声的刀光剑影里将一个个问题抛给李悦和萧坤。王观有时候听得很想插话,但萧临的双亲喝着茶,谈笑风生地把答案一个个还回去。
“孩子的事情是他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我们不干涉。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义不容辞。不管跟谁姓,都是我们的孙子,都是我们的骨血。所以这个亲家不用担心。王观现在还在守制期,所以婚礼肯定要等后面办,这个亲家不介意吧?”
“但是证要先领。今天过后,明天想请几位亲戚到我们家去,见见家里的亲戚。咱们两边把礼过了。孩子们就可以去领证了。礼有礼的规矩,法有法的规范嘛。以后不但我们心里把小观看成我们的孩子,连法律上也知道他在我们这儿跟萧临是一样的。”
很快谈妥。双方于是吃茶,说些别的话题,吃些点心。不多时酒席就进来了,吃吃喝喝。萧临特地去庙边将那位老人家也请坐了席,到天尽黑时,酒席方才散了。屋内又吃了两回点心,收了桌椅,打扫完毕。王观的堂伯问:“萧临今晚留下来住啊。”
李悦道:“不不不,萧临晚上回酒店住。”
堂伯道:“都定了,今天晚上两个新人肯定不能分开,不然多不吉利呀。”
李悦恍然大悟道:“哦,对对对,我是说,小观今天晚上跟萧临一起回酒店住。今天我们飞机耽误了时间,这不,房间还没打扫呢。所以我想还是回酒店住方便点,反正他们明天一早就过来接亲家了嘛。”
堂伯听说,方不说话了。
他们驱车到了酒店。李悦让萧临跟王观先去他们的套房,跟王观解释:“我们家的规矩,是两边都定下来之前不能住一起,可能跟小观你们这边不太一样。所以我想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今天晚上萧临的房间在你隔壁。希望小观你能谅解。”
王观赶紧道:“当然。我那边长辈多是没读过书的,言语冲撞,叔叔们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萧坤和李悦都说哪里,李悦安慰地拍了拍王观肩头:“我们见的人不敢说很多,但也不少。你放心——那时候不早了,今天也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嗯。叔叔们也早点休息。”
李悦将两人送出门,又小声叮嘱萧临道:“矜持点啊,别不懂事。”
萧临笑道:“我知道啦!”
他将王观送回房,又回自己房里洗了澡,正在看剧本,王观过来敲门:“有件事,方便进去吗?”
萧临将王观让进房间。
萧临的房间跟王观的一样,靠窗一副两座的沙发茶桌椅。王观坐下,跟萧临说:“你也坐。”
“哦。”萧临坐下。
王观看看他穿的丝绸睡衣,迟疑片刻,还是没说什么。萧临反而看出来了,说:“我先去换衣服。”
王观点点头。
萧临换了一身休闲的黑白正装回来。王观等他坐定,将一个小东西放在桌上:“给你的。”萧临拿起来看,见是一个边长寸许的立方黄铜盒,表面原来雕刻线条或被锈迹和岁月侵蚀了,依稀可辨是腾龙祥云图案,应该是铜铁合金,拿在手上,也不像是实心的黄铜重量。
“家传的。”王观说:“祖父生病到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想偷偷地把家里一些东西拿到典当行去。你见过典当行吗?”
萧临点头:“我见过。”他拿起那个铜盒,六面都找不到开口,随着动作,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动,发出非常轻微的响动,
王观笑道:“我之前以为那种地方只存在于历史书里。”
“有些资金周转不灵的小企业拿不到银行的贷款,会去黑市典当。一些原材料稀缺的奢侈艺术品行业比较常见。我在投行的时候见过。”
王观点头,笑道:“你比我有见识——后来祖父知道了,又气又急,说那些是留给我将来的另一半和孩子的,谁都没有权利去动。临终前,祖父担心我成为变卖家产的不肖子,说,就这个铜盒最要紧,说是家里高祖当年受爵时候的纪念铜权,让我留着给未来的另一半,好叫人知道我的祖宗也是立过功的,我们家也是荣耀的……这些年这些东西我都放在祖宅里,也没去管。可能大家都看出来我穷了,连小偷都没来光顾。我想,这个东西,”王观看着萧临:“今天以后就交给你保管了。还有,谢谢你,真的。”
这个东西意义非同小可。交给他保管,就是认可了他另一半的身份。萧临看着王观,眼睛里波光粼粼的,郑重道:“我一定好好保管。”
次日他们回家里接了三位堂叔伯,萧临留了心眼,让王观把那些祖传的东西带走,说房子老旧,天窗又大,又不常在家,现在再留在家里怕真不安全。王观也觉得是。
到了星城,直奔机场。王观却是从特殊通道进去的,也没看见换登机牌,确认了身份证,安检罢,摆渡车直接送到一架飞机前——很像是私人飞机。
王观大吃一惊,问萧临:“这是包机?”
萧临道:“家里的飞机。”
王观:“……”
于是王观脑中的肥皂剧剧情又开始上演。
没想到由私人飞机开始,一切都往比王观脑补剧更奇奇怪怪的路线上走。
比如萧临家门前的阙楼,比如门楣上的“开国瑜镇侯府”和“开国邶镇侯府”两块牌匾,比如比他唯一见过的西京珊侯府规格还要高一个等级的亭台楼阁,比如到处如影随形的超级家居智能系统。
到了晚上,他的族人长辈们被安排在东边的一栋专门招待贵宾的阁楼上居住,而他则跟着萧临一家住在东边的主院中、跟萧临同一栋楼但是隔壁的两个房间内。
没了人,他坐在房间的书桌前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