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场——式甲
时间:2022-01-24 17:03:34

  娄老师嘱咐可以带家属,到了当天,只王观一个没带家属。

  王观虽然对外界的事情不上心,但同门同窗都在一个大套房宿舍里住着,多多少少能听闻一些事情,比如;老大带的是在星城工作的师叔,老二今天邀请来的是他在追求的对象;老三和老四正在暧昧期,所以都请的是一起在学生会认识的朋友;老五带的是天天煲电话粥的恋人;老六则带的是真正的家属——已经领了证的爱人;老八则带了自己在星城工作的哥哥来。

  他们都有人亲人爱人在山上等着,但王观没有。

  他有的是时间。即使最后一个上山,也不会耽误山上的集体活动。

  而且学他们这个专业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家道殷实。连带周围的人都运气极佳,所以人人都喜欢接近运道中人。像王观这样穷的,不说千里挑一个,至少也是百里挑一。王观自己本来不是学这个专业的,基础浅,资质也不敢说有多好,与同门那些年轻的、有家世的、有家学渊源的学子们相比,并没有多少优势。即使得了最后一名,又有什么丢脸的?

  他只要解得出题目,赢得过自己就是好样的。

  他找了一棵树,把背包放下来,坐在树荫底下一遍遍地算。

  天气非常闷热,他上衣全湿透了,额头上的汗水一颗颗往下滚。他隔一会儿用袖子擦脸上的汗,庆幸今天出门有先见之明,包里多带了两瓶水。

  算到一般,忽然算通了。王观有些意外,又验证了一遍,真的没错。

  看来今天运气还行,用穷举法,至少没真的算到最后一个才是遇上正确的。

  他建立阵法阵脚,把刚才的数据填上,复原阵法。很快找到了五条通向山上的路,还原重点位置的坐标。五条里面总有一条是正确的,当然还有四条是错误的。

  王观发现自己果然不能指望运气。

  这次他是走到第五遍,才确信前面四条的确是错的。

  到山顶的时候,山上凉风习习,虽然有太阳,但一点也不灼人,很舒服。

  娄老师他们在山上的亭子里休息,亭子之下摆了凉棚和桌椅席子,家属们有的在吃零食闲聊,有的在打牌,有的在照相。

  师丈端着相机在拍风景,第一个看见从台阶往上爬的他,道:“哎呦,老七上来了。”说罢向他挥手。家属们都停下手里的事情,也拥上亭子,冲底下的王观挥手。

  看见他,王观确定自己第五遍没有走错。

  他没忍住露出笑来。

  他的脸上全是汗水,汗珠顺着他的寸短挂在他的发梢上,却笑得灿烂,有点傻。

  萧临站在亭子上,扶着栏杆,看着他,不禁也跟着笑。在不多的几次见面中,他的表情一直很淡,笑也只是不明显的轻笑,嘴角动一动就算了事;得意也只是微微得意,嘴角动一动就完了。他好像长久地阴郁着、习惯着、淡然着,不懂得自己也可以有大表情的。

  王观登上最后那一溜高高的台阶,站到亭子前。身体在往外爆汗,同门都还没有回来。

  娄老师向他露出一个肯定的笑:“不错,挺快的。”又对身边的师丈说:“我说吧,还是心思最澄净的,最快。”

  师丈笑而不语,对王观说:“后面寺里有水,你可以过去擦把脸。”

  王观的包里准备了一套替换的衣服,于是背着包,穿过亭子,往亭后的寺里走去。心里卸了劲,脚下放慢。

  正怡然自得,听到有人喊:“王观。”

  回头来,居然是萧总。

  他想起来,今天他是作为大师兄的亲属来的。

  “萧总。”

  萧临朝他露出大白牙,递过来一条汗巾。

  王观脸上滴滴答答地淌汗,于是接过来擦脸。两人一起往寺里走。

  “你今天是第一个啊。”萧临笑着说,喜气洋洋的。

  “好像是吧。”王观说话依然慢慢的,恢复乐那种淡淡的神情,笑也是淡淡的。但是格外发亮的眼睛出卖了他的心情。

  他双肩背着包,萧临想他衣服都湿透了,包贴在身上肯定不舒服,于是说:“我帮你拿包吧?”

  被王观下意识地拒绝了:“不用麻烦了。”

  又是那个有点拘谨疏离的人。

  等他换完干衣服洗完脸出来,整个人又跟平常一样了。只是比上次见面好像更好看了一些?更白了一些,更高了一些?

  到正午前,所有学生都上来了。娄老师于是指挥一行十几个人麻溜地张灶升火,很快各色吃食冷盘热盘都齐活了;又从山上的庙里借了五副桌椅摆到瀑布前的大厅上,就坐着吃野宴。

  因就王观一个没带家属,师丈便热情地邀他同坐桌。吃到九分饱,聊些闲话,师丈忽而望着坐在对面的王观道:“照临,你的眼睛长得真是漂亮!”

  王观愣了愣,才确定是在说自己。

  娄老师坐在师丈旁边,也笑道:“是啊,这种应该就是你们画中说中的桃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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