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是守孝人家,年节简办。除夕早起开祠堂祭祖,再给薛老爷送份过节的阴币,这一天就只剩下年夜饭和守岁两个项目了。
有孝的人家过年是不放鞭炮,不贴春联的。当然,有的地方也贴春联,但他们的春联却不是红纸裁的那种。
过年要给小辈压岁钱,给仆下赏钱。薛家这边,所有下人都赏了一个月的月钱,主子身边侍候的又额外赏了一份贴心赏银,端的体面。
薛姨妈给薛家的规矩,分别给薛蟠和左晞各包了88两金和66两银的压岁钱。
薛蟠送了薛姨妈和左晞一人一套十三件的首饰和十匹今年最新式的料子。
左晞则送了薛姨妈两盆特意叫人买的金桔盆景和一条她自己做的抹额。送薛蟠的则是两套她自己设计的骑马装,两副羔羊皮的五指手套。
吃过年夜饭,娘仨个就叫下人将各自准备的礼物端出来。虽然没有春晚,没有手机微信,各种玩乐游戏,但三人说说笑笑,看看礼物再听听身边侍候的丫头各种花式吹捧,热热闹闹的,不见半点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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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个家里过了个舒心年,初六一大早,薛家人就重新收拾行李搬回了荣国府的梨香院。
薛家回来的早,进府时还没有客人登门。左晞与薛姨妈先去了老太太的荣庆堂,俩娘俩个与已经凑到这边的贾家女眷们互相拜年,随后兵分两路,各玩各的。
左晞带着自己早前准备的十二生肖与姑娘们凑到宝玉房里玩,薛姨妈留在荣庆堂跟老太太说起薛蟠猎的皮子到底不如他们家常穿的好。
“老太太身上的这件是银貂皮子做的吧?”
“他姨妈好眼力,可不就是它。”
“我家那孽障……”
薛姨妈也是个人才,她往那一坐茶还没喝上一口呢,就开始夸起老太太诸人身上的皮毛外裳,然后一边抱怨京城这边的猎物长势不好,一边又似真似假的说起儿子亲手猎的皮子白放着不用,恐伤了儿子一片心意扒拉扒拉的。
别说,她这种谦虚式的炫耀方法还真将贾家一屋子女眷都给噎得不行。
且不提荣国府一干女眷的草蛋心情,只说薛姨妈这边的第一波炫耀刚结束,紧接着来荣国府吃年酒的客人们就陆续入府了,于是又赶紧打起精神的开始第二场演出。
这一天不知道炫耀了多少场,下响从荣庆堂回梨香院后,薛姨妈累得连晚饭都不想吃了。
少吃一顿饿不死,嘴巴再不歇歇,就真磨秃噜皮了。
……
整个正月,不是吃喝就是各种玩乐。一家子上千口人,一天到头,这样那样的事没有一百件也有八十件,到也不必件件说上一回。
过了二月二,这个年才算过完了。年长的叫现代人都暴躁了,原以为年过完了,可以清清静静的歇上几日呢,不想二月初六这天,女学开课了,左晞不得不继续跟着三春和黛玉去上课了。
这日,刚用了午饭,左晞就听说扬州林家来人了。
“林家给林姑娘送了两箱子东西。”顿了顿,莺儿的声音又低了两个度,那箱子颇有些份量,一路抬进府,荣国府的下人都不由的去猜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会不会装了满满一箱的金银。
“.可能是书。”再怎么样林如海也不会明晃晃的叫人给黛玉送两箱银子的。
毕竟那么直白的行为,完全不符合他读书人的含蓄。
听了左晞的猜测,莺儿又想了一回林家的门第,瞬间有些意兴阑珊的点头附和,“保不齐真是这样。”
事实与左晞的猜测并无多大出处,林如海送的那两个箱子里,还真有一箱子书。
剩下的那一箱,则是满满一箱子的笔墨纸砚。
黛玉的生辰是二月十二,过年的时候林如海不好单独给他闺女送东西,怕他老岳母想多了,以为他不信任岳家,或是以为他在暗示岳家给他闺女办生辰宴。
这次单独叫人给黛玉送东西,也特意叮嘱过来送东西的下人,不叫他们提什么生辰的话,以免让人以为他这是从亲戚索要礼物呢。
黛玉心里明白这是她老子给她送的生辰礼,也明白她老子不欲张扬的想法。所以在探春等人问起怎么好端端的送东西过来时,黛玉也只是笑而不语。
这样的热闹,左晞自不会错过。巴巴的凑过去了,发现林如海竟然真的没给黛玉捎点零花钱过来,失望的情绪都要具现化了。
就这,就这,就这?
你真当你家闺女是喝露水的小仙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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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不紧不慢的朝前走着,一晃就过了中秋。中秋后,东府的小蓉大奶奶秦可卿就病了。
延医问药总不见好,一直到九月间,整个人都瘦脱相了。
左晞窝在黛玉房里看二月里扬州那边送来的孤本书时,就听门外的小丫头叽叽咋咋的在说秦可卿病得有多怪。
“凭他是什么山珍海味,竟是懒待得吃。勉强吃了,转头就要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