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
回过神来,他的手已经覆上那张脸,擦掉了她眼角滑落的泪珠。
“别哭,遥。”
你会活下来的。
哪怕是像以前那样也没关系。
不会再说你是麻烦的小动物了。
所以,快点好起来吧。
那一年,他八岁。
她也是。
那是他们相识的第五年。
*
后来,她在那样反复的病情下艰难生存,过上了长期住院的日子,他升上初中那一年,他突然意识到……
她已经有几年,没有在病院以外的地方出现过了。
那天他穿着中学的校服去看她,她满眼羡慕的看着他,说自己也想去学校。
那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什么,她也经常那样看窗外飞过的小鸟和楼下玩耍的小孩。
可是那天,她用那样的眼神所望着的对象,是他。
一瞬间内心凌乱不已,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情感像是呼啸着翻涌而来的海浪,叫嚣着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他不愿溺亡在那样的深海里。
更不想让她也这样,什么都不能做的,在无法反抗之下满怀绝望的死去。
“我带你去学校。”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的可怕。
刹那间,风平浪静,海面波澜不起,只有月光倒映出的粼粼波光。
那天黄昏的夕阳像是夜晚的篝火,天边的绯霞灼灼,似是要将整片天空都烧灼,四月的春天,他却觉得日光的温度炙热到能将一切都点燃。
他像是往常一样坐在天台上,望着下方空无一人的学校。
不同的是,这次,他怀里多了个长发被风吹的凌乱不堪的少女。
而那个少女倚在他心口,几乎是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呼吸带着病态的急促,双眼紧闭。
星见遥死亡那一年,她十六岁。
如果她还在上学,应该是高一。
那原本是很普通的一天,既没有医生焦急的通知她病情加重,也没有她在电话里艰难的喘息,甚至他拉开门走进去的时候,还看到她下床在走动。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散步了。
她的确能走动,只是只能走几步,不然身体就会敲响警钟。
而那天晚上,她让他陪着她,在医院的楼下绕着花坛走了一圈,还在上楼时,从花坛里摘了一朵小花。
那一天,他叫了六道骸。
他想要让她活下来,他想要让这个,无比渴望生存着的少女实现自己的愿望。
然而,失败了。
她的体质极为特殊,完全无效幻术。
他早该想到的。
她是特别的。
十年后的世界里没有她的存在就足以证明一切了,十年后的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放任她痛苦的死去,那个云雀恭弥,也一定找过六道骸。
然而,她还是死了。
或许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确实束手无策了,不知道要怎么做她才能活下来。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与星见遥的体质完全匹配的心脏,他找了那么久,为她做过那么多次心脏匹配,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人造心脏的研究也失败了。
她的身体甚至无法承担下一次手术带来的风险。
他似乎,只能就这么,看着她痛苦的死去了。
其实他明白,就算是没有心脏病,她的身体也超乎想象的脆弱,那个心脏只是加速她死亡的其中一项罢了。
什么都不能为她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