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见太子丹犹豫,便道:“秦王政坐享关中,如今又占了韩国和赵国,夺了魏国的诸多城池,他什么稀世珍宝没有见过?某听说就连和氏璧也已经被送入秦王宫中。若是君上真的下定决定要让某刺杀秦王政,不拿出让他心动的东西又如何让某接近刺杀?”
太子丹沉默了许久,终于道:“好,孤会想办法从王父那里得到此图。先生想要的第一件东西是督亢图,那第二件呢?”希望荆轲不要在说出让他难以办到的要求了。
荆轲一字一顿缓缓道:“某想要向君上要的第二件东西,是秦国将军樊於期的项上之物。”
燕丹大为吃惊:“你居然想要樊将军的首级?可樊将军走投无路前来投靠我,他信任我,我怎么能杀了他?”大概是太过吃惊,燕丹连孤的自称都顾不上了。
荆轲的语气依旧平静:“樊将军与长安君率军叛变谋反,秦王大怒,如今长安君亡于乱箭之中,叛军皆被流放,只有樊於期将军侥幸逃脱。秦王政深恨樊将军,许以千金万户来买樊将军的项上人头。若是某拿着樊将军的首级和督亢图去求见秦王政,他必然会见某,太子以为呢?”
燕丹满脸痛苦,不知该作何选择:“樊将军是信任我才来投靠我,我怎么能置他于死地?若是这样的事传出去,天下人又该如何看我?”
荆轲看向燕丹,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只道:“于太子而言,樊将军与燕国,哪个在您心中地位更重呢?”
燕丹:“……”
荆轲道:“某言尽于此,若是太子真的下定决心,让某刺秦,便带着这两件东西到高宅寻某吧,告辞!”
徒留燕丹痛苦地跪在地上。
荆轲离开燕丹的居所,一路快马直奔好友居所。
琴声袅袅,高渐离正在院中抚琴,见他满头大汗地跑进来,连忙让仆人递上巾帕:“我听仆人说你去了太子府,你去见那孩子做什么?”
荆轲道:“我要去刺杀秦王。”
“嘣”的一声,琴弦断了。
高渐离看向荆轲:“你疯了——秦王政身为一国之君,他身边的守卫有多严苛你没有想过吗?你靠什么接近他……”
高渐离的话还没说完,荆轲便道:“我向燕丹要了督亢图和樊於期的人头。”
高渐离沉默了。
许久,他叹了口气:“即便如此,难道你就能杀了秦王吗?”
荆轲道:“大丈夫在世,总要做出点轰轰烈烈的事。若是我成功了,我便是第二个专诸。”
“那你可知道,专诸虽然成功刺杀了吴王僚,但他也被吴王僚的手下当场杀死?”高渐离冷笑,“你要做第二个专诸,便是想去死吗?”
“那又如何,至少全天下都知道有一个人叫专诸,他杀死了吴王僚。我也要让全天下知道,有一个人叫荆轲,他杀死了秦王政。
“秦国已经攻下韩国和赵国,意图天下,战乱四起,生灵涂炭。总有人要来结束这一切的。”
眼看着阿离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冷,荆轲顿了顿,“只可惜,原本我还答应要帮你找妹妹的,结果妹妹还没找到,我就要食言了。”
高渐离叹道:“她自愿入秦为间,你大概是找不到她了。我已经失去了骨肉血亲,你还想要我失去此生知己吗?”
荆轲顿了顿,没有说话,他知道,他们俩谁也说服不了谁。
就在此时,一仆人走入院内,对高渐离道:“公子,太子命人送了东西过来。”
高渐离愣住,终是叹了口气:“你让人把东西拿进来吧。”
仆人起身离开,不一会儿送进来一个方木匣子和一轴图卷。高渐离让人把匣子放在案上,亲手打开。
里面果然是一颗裹了石灰的人头,眼睛瞪得滚圆,头颈处还渗着血,看起来极为新鲜。
高渐离叹道:“我原本以为,他是燕国宗室中唯一干净的孩子,如今看来,倒是和我那无情无义的父兄一样,不过如此罢了。”
荆轲:“倒也不必这样说,他毕竟是燕国太子,做事总要为燕国考虑,哪能像我们游侠一样?各国上层皆是如此,他已经算是有情之人了。”
高渐离对此不再评价,只道:“有了这两样东西,你要如何刺杀秦王?”
“自然是先将樊将军首级献给秦王,趁着他愉悦放松紧惕,再献上督亢图,图中藏匕,匕上涂毒,图穷见匕。”荆轲笑道,“当年从那个孩子那里得了那样一柄利刃,宝刀封尘,如今总算可以重见天日了。”
见他这样说,高渐离忍不住道:“你不知道那孩子的身份吗?”
荆轲“啊”了一身,答道:“他不是一个流落民间的秦国宗室子吗?对了,听说秦王政为人残暴,毫无人性,之前斩杀了一大批反对他的秦国宗室,也不知道有没有牵扯到当年的那个孩子。你怎么突然提起当年那个孩子了?”
高渐离见他这样说,只好道:“罢了,只是突然想到,和你提一句而已。”他只希望是他猜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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