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像这样培育出来的孩子,不会活得太久,不管天分多么的高,都会在三十岁前死去。
于是就诞生了‘基石’,在成长到一定年岁后,天分不够优秀的孩子,不管是男女,都会成为优秀孩子的养器,用亲人血肉来补充流失的咒力。
想到这里,你猛然想起庵歌姬在醉酒后,和你讲述的同幼驯染相遇的故事,有一句话突然让你觉得寒毛耸立。
“——废物,看来你只能作为基石了。”
第39章
突如其来的真相砸得你两眼发蒙,努力平稳着呼吸和心跳。你看向被控制住的东井立,被他藏在记忆深处的,痛苦绝望画面,在你的脑海里不停的闪现。
是在一间昏暗的房间,有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大声争论着什么,却都不约而同的围着一位女人。
那女人躺在血泊里,肚子却像被一只怪物寄生,薄薄的肚皮甚至能看见子宫和羊水,身边的仆人不停的朝着已经死去的女人输血,吊着她最后的脉搏。
终于在匆匆敢来的医生尖锐的刀下,那只‘怪物’出生了,皱皱巴巴的皮肤,脑袋就像一只猴子,但是围着女人尸体的人群是得到了什么巨大的奖励。
他们欢呼着,抱起这只‘怪物’,朝着许久不见的父亲欣喜的说着什么,就连父亲也满意的点点头。
除了东井立,没有人去看血泊里的女人一眼,哪怕她死前脸上还带着痛苦的泪水,绝望的,不停的询问“家主大人来了吗?”
女人的痛苦带来了所有人的狂喜,而她就像饭团外的塑料纸,被丢到了大家都看不见的地方。
东井立向女人走去,幼嫩的手掌抚摸上女人的枯瘦脸颊,又摸上她苍白的唇瓣,仓惶无力的喊出她的名字。
“花子?”
他从来没有亲口说一声妈妈,因为按奶妈的话说,她不过是一个器械,一种工具,只有主母,才是母亲。
不是这样的。
幼小的孩童在心里默默的反驳,不是这样的。
血脉相连的悸动让他无法像家里的其他人一样,把女人当成一种器具。
眼眶挂不住沉重的泪水,还未经历过成长就先遭受丧亲之痛的东井立,蹲在母亲的身边。
用手一遍遍抚摸她的脸,想努力记住她的样子。
“少爷!”终于找到东井立的奶妈发现东井立的袴摆被沾染上了血迹,她不能让家主看见这孩子这样不合规矩的丑态,用力的把他拽离女人的尸体边。拿出手帕一遍遍擦拭,可是黑红的血迹仿佛是布料原本的颜色,怎么也清理不掉。
“走吧,快去换件衣服。”东井立被奶妈拽着,踉跄的走着,却一直回头看向身后血中的女人。
她终于被人想起了。
两个男仆抓起女人的头和腿,就好像提溜着什么东西一样,摇摇晃晃的把她抬走了。
你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完了这个故事。巨大的痛苦和悲哀让你想流泪,手抚上脸颊却发现手上没有一滴泪水。
这个故事给了你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你怎么醒着!立!抓住她!”刺耳的男声让你的怒火更加灼热,[雾]立刻控制住了东井一诚,你上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手渐渐收紧。
控制时间结束。
你手下的东井一诚疯狂的挣扎起来,眼睛凸起的像一只被掐住的青蛙。
“喝——”
他脸上布满了青筋,面色发紫,双眼向上翻去,眼看就要被你掐死。
一只骨鞭突然向你袭来,你松开了手。
目光扫向攻击袭来的地方,是一个你没见过的人,但从一脉相承的眉眼,你也能看出这也是东井一诚的血脉。
“你这见人!”他的躯体疯长出了骨刺,整个人变成关节上都带着尖锐骨刺的怪物:“今天别想活着走出东井家——”
你目光平静的看着他,身后浮现出巨大的面具和淤泥状的躯体。
特级咒灵[诡面]。
这样巨大的动静,让整个东井家都慌乱了起来,仆人们都四散逃开,争先恐后的想要离开大门。
你不去管这些无所谓的人,目光转向脚下踩着的东井一诚,他的能力并没有主动的攻击性,常年的奢靡生活也败落完他的体术。
你凝视着他,就好像在看着一只恶心的蛆虫。你用力的踩了下去,他的面部又开始发紫,两只手像是溺水的人一样不停扑腾,口水和眼泪混合着流下,完全不见方才见你时的虚伪从容。
被你‘支配’的东井立恢复了神智,你刚才看了一眼,他并不能收到宠物栏里。
有点可惜啊,你这样想到。
不过你也发现了,被支配的人数是没有上限的,但是咒灵有。
“……主人。”东井立明白了目前的处境,来自灵魂深处的束缚告诉他,不要做任何违背你意愿的事。
你没有回应他,只是招了招手,示意他把腰间的小匕首拿过来。
东井立恭顺的把刀递给你。
拔开匕首,你正对着东井一诚,笑着松开了手,脚下的蛆虫发出哀嚎,随后渐渐的抽动着,没了气息。
你又把目光转向另一个方向,那有一片院落,从东井立的记忆里知道,那里还有更恶心的——‘血脉’
越是靠近‘血脉’们的住所,你越是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夹杂这绝望和痛苦,就像是腐烂的海鲜,腥臭又黏腻。你几乎能够闻到那直冲脑子的气味,你的舌尖都开始变得发苦。
东井立跟在你的身后,迎面而来一群女人,她们衣衫不整,却像是拥抱着阳光和希望一样,朝着大门的方向跑去。
你没有阻拦她们。
接着你再次面对面的遇上,你刚刚进入东井家时,遇到的那群人。他们再也没有那副潇洒自在的模样,而是恶毒地痛骂着你,向你袭来。
[诡面]——
就像是一出搞笑的默剧,你微笑着看他们四散奔逃,最后被咬的奄奄一息,在[诡面]的特性下,成为了你的傀儡。
他们的眼睛像是黑遂的深渊,空洞看向你,嘴角露出了弧度一样的微笑,在[诡面]的操纵下,向你下跪。
“不行啊,太假了。”你侧头看向旁边的[诡面],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要每个人都不一样才行啊,不然真的很容易被发现哦。”
“~%?…;#*’☆&℃$︿★?”它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些你听不懂的语言,随后跪下的人,每个人都露出了不同的表情。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真是厉害的孩子呀。”你伸出手想要摸摸[诡面],它就迫不及待的探出一只小黑泥触手,想要蹭蹭你。
你像奖励他一样轻轻的拍了拍。
这下就算你不用听它奇怪的语言,都能感受到它活跃的心情。
你继续向着最深的地方走去,鞋底沾染了一些蛆虫的汁液,留下一点点的脚印。
不过这是难免的嘛,你想到。
最后你来到了一处血腥味最重的角落,这是一座非常破的院子,你抬脚踏了进去。
地上散落着类人的骨骸,血污沾满了这个院子的每一个角落,你走到最里面的一间轻轻推开了门。
在你身后的东井立伸手想说些什么,最后灵魂深处传来的巨痛让他选择顺从你。
你看向了房间里唯一活着的,躺在床上的男人。
庵歌姬的幼驯染。
他的脸色苍白,两颊深深凹陷,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你是……桃泽小姐。”他认识你,也许庵歌姬和他提过你这个后辈。
“东井泽,是吗。”你淡淡的看着他,随后冲他笑了一下:“庵歌姬一定很高兴你的手上至少没有粘过任何人的血。”
他本来想说些什么,在听到你的这句话后,垂下头,陷入了沉默。
你看着他,恍惚间又觉得像看见东井立记忆里的母亲,一样的枯瘦,在绝望和窒息中几乎快要死去了。
第40章
你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门外的那些‘血脉’,肩并肩的站立,像是被放置着的玩偶,脸上挂着一样虚无空洞的微笑。
“东井立。”你轻声唤了一声站在身后的人,语气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平静温和:“我和你早有预谋,先前见过面就搭上了线,这次来到东井家是为了帮你夺取东井家的家主位置,东井一诚想要我的特级咒灵,同意把下一任家主的位置给你。”
你漫不经心的说着,其中的一个人突然倒下了,因为他用自己身上长出来的骨刺捅穿了自己的心脏。
很快地上就积起了一层血洼。
“其中一人不满东井一诚的安排,试图威胁东井一诚立下咒缚,夺取家主位置,最后东京一诚不敌他,在挣扎中被他失手杀死,明白了吗?”
听到你的温和的询问,东井立抖了一下,颤抖着声音应道:“明白了,大人。”
你的心情好了些。
迈步跨过倒下的尸体,掏出手帕擦了擦沾染了手,想起方才四散逃开的人,应该也是个麻烦。
你看向面上呆愣的东井立:“至于家仆什么的,我觉得你应该能处理好吧?”
“……是的,我会处理好的。”他深深的低着头,语气无比恭敬的说道。
你手指松开了帕子,原本只是有着轻微红色痕迹的手帕,缓缓飘落落到血洼中,迅速融合在一起。
“现在安排人把我送回高专吧。”
你坐上了和来时一样的车,却没有人再敢对你怠慢。
你望着车窗外又迅速飞过的风景,尽管解决掉了一个麻烦,但是你的心情还是异常沉重,绝望和痛苦的共感依旧让你的舌尖发苦,甚至产生呕吐的欲望。
你无需自己打开车门,司机就已经替你准备好了一切,你并不适应这样的恭敬。
还没走到门口,你突然想起好像还没有把联系方式留给东井立,于是又回过身,招手示意司机给你支笔,把联系方式写在他随身的笔记本上。
叮嘱完司机要把这个联系方式给东井立后,你准备去和硝子报平安,更准确的说,你现在非常非常想到硝子的身边。
出乎意料的是,你还没有给硝子发消息,夏油杰的电话拨了过来。
“香奈?!你现在怎么样了?”他的语气中带着焦急,你没见过夏油杰这样的状态,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你们已经成为不错的朋友。
“没有什么事情,已经回到高专了。”你想糊弄过夏油杰,毕竟事情不好同他讲的太过详细,你有自己的计划和打算。
“那就好。”夏油杰听出来你不想说一些事,所以也不会勉强你:“我等一会和悟一起来找你吧。”
挂断夏油杰的电话后,你想硝子的医务室找她,你准备和硝子报个平安,不过更多的是你想念她温暖的轻抚。
似乎硝子才让你从这中寒冷刺骨的绝望里脱离,这中想法似乎是一中本能,你也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
你们的想法真的会相通,本来要走去医务室的脚,不知怎么的走向了你自己的宿舍。
你的直觉告诉你,硝子就在那里。
原本还算缓慢的脚步,一步一步的越发加快,最后你几乎是飞奔着回到了自己宿舍门口,手还没有拧开门把,就听见咯噔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眼眶微红的硝子上前抱住你,像之前每次安抚着你一样,轻轻拍着你的后背,温声细语的说:“欢迎回来,香奈。”
一直强忍着的痛苦如凶猛的江水冲垮了你。
你觉得自己是一只刚被狂风暴雨侵袭的幼鸟,此刻终于回到了温暖的巢穴。泪水在你的脸上不停滚落。
硝子听着怀中的你发出稀碎的呜咽声,轻轻拍打的手,微微一顿。
你痛苦的来源不是因为委屈或者不安,而是为那群死去的女人。
夏油杰的正论在你心里反复鞭打着你的灵魂。
强者保护弱者,咒术师保护非咒术师。
那我应该去拯救他人,但若他人已经在我拯救之前轻易的消逝了呢,如果我所拯救的人,是被应该保护他的人害死的呢。
于是我恍然大悟,我有罪——
你为不能拯救他人而感到痛苦。
这样的事情,你似乎经历过千遍百遍。但每一次都能使你仿佛被烙铁深深按住皮肤,在你遍布伤痕的躯体留下新的印记,告诉你究竟自己有多么的无用。
“香奈,已经没事了。”硝子按住你的肩膀,你和她的眼神对上,竟然慢慢抚平了你的痛苦。
你把脸上的泪水胡乱擦去,低低应了一声:“嗯。”
“香奈,你哭了?”熟悉的男声打断了你和硝子之间的气氛,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夏油杰也跟在旁边。
五条悟探过头,你以为他要说一些什么又让你生气的话,结果只是闷闷的看了你一眼。接着飞快的从口袋里塞了个什么进你的嘴里。
你发苦的舌尖,蔓延起甜蜜的奶香,这个糖你吃过很多次,五条悟经常上课偷偷地拿这个糖打你的头(?)。
“悟,不要这样哦,会很容易呛到的。”夏油杰无奈的拉开距离明显有些过近的五条悟,从口袋里掏出了湿巾,示意你擦擦脸。
你觉得有点丢人,这是你第一次这么失态的在他们面前,有一中输了的感觉。
不过你还是接过了湿巾,强烈的羞愧感让你忍不住脸红。
夜蛾老师作为最后知道这件事的人,忍不住叮嘱你,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无论说什么都不能去,用最快的速度联系他。
你乖巧的应答着,但是自己心里明白的很,如果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你依旧会自己去的,因为你有读档的机会,而他们没有。
咒术高层也产生巨大的动荡,人人都想瓜分东井家的权利,不过这个家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孩子,和众多的二级咒术师们。
蠢蠢欲动的高层就像是闻到肉香的老鼠,叽叽喳喳的谈论着什么,转头又互相背刺,都试图拉拢隶属于东井家的咒术师。
却出乎他们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