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嘶哑的声音在牠耳边萦绕,吓得牠皮毛直竖:“……审、审神者!这些都是什么?”
[是啊,我也感到好奇,这里的阴魂数量,远超正常。]
天晴一脸平常地说,垂眸望着那些狐之助看不见的紫灰色的浑浊气息,打消帮助狐之助“看得见”的念头,随手捡起其中一缕阴魂。
[你们为何盘踞于此?你们口中的恶鬼是什么?熊守镇最近发生了什么?]
她抓着灵魂抬手一拂,就为冤魂吸走了不少恶气,使得那团模糊的影子终于能透出一个人样来。
那像嘴巴的位置一张一合,诡异至极:“恶鬼住在此熊守镇,日息而夜作……”
另一缕阴魂也趁着这时缠绕到天晴的另外一只手臂上,用仿佛含着泥巴的声音嘟哝:“恶鬼拥有实体,以人肉为食,把熊守镇的男人带走……”
狐之助一边听着这鬼故事一般的耳语,都快吓哭了,趴在天晴的脖颈上似乎不够,四只小短腿忙的钻进她的袖袋中,抱紧天晴的手臂死活不出来了。
天晴倒是淡定的聆听着冤魂们零散的语句,在心中构筑事情的轮廓。
简单而言就是林子前方的熊守镇内有不像妖怪的恶鬼以人肉为食,还是不能见到阳光的恶鬼,刚才冤魂们似乎还隐约透露了一个讯息,就是恶鬼的弱点在后颈。
这样的描述让她想起辘轳首这种妖怪。
因为辘轳首同样多在晚间出没,以人肉为食,平常的模样与人类无异,就是晚上头部会与身体分开、靠近看重的猎物……
这时候辘轳首的身体一旦被人类先发现、并移到别处,辘轳首回到原处时就会因为找不到身体,而气得在原地跳动,接着死亡。
而辘轳首这种妖怪,后脖颈恰好就有一块红色的印子,链接身体的脖颈切口也光滑平整,在民间流传的异闻传说多有差异,若论“要素”,辘轳首这妖怪与刚才冤魂提的恶鬼特征就挺像的。
只是在吃了那么多人肉的村子里,天晴感觉不到这么强的妖气,反而是冤魂的阴气更多,这村子里更像潜伏着一种未知生物,让人心慌。
“审神者,你怎么一脸干劲的样子?你现在是打算做什么……”
狐之助在天晴怀中瑟瑟发抖,感觉这个小少女脸上的表情正意味着一个牠不期待的走向。
而狐之助的预想也是正确的,只见天晴垂眸一看,就冲他勾起嘴角。
[……当然是走进熊守镇,问问村内有关恶鬼的细节。]
[不论是寻找时政官员还是路费都是钱,相逢即是缘,这里村民面对的情况我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她说得堂而皇之,狐之助实在找不到反驳的方法,就是没想到这个一身富贵的丫头,在首次离家,就这么精(hui)打(gao)细(shi)算。
狐之助:狐生困难.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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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就这样带着不情不愿的狐之助走进小镇内。
时值下午,柔和的阳光铺洒在以务农为生的熊守镇阡陌交错的田路上,一栋栋用泥石与稻草搭建而成的房子朴素简约,与她在白鸟家居住那种用上等木头雕琢建造而成的大宅子大相径庭。
脱离了刚才那个满是阴魂的森林,这小镇渗着草青与湿润泥土气味的空气倒是让人心旷神怡。
她才刚踏足田间,一个留着长须的老人就脚步趔趄的走来,用那双手扶着天晴:“天哪,请问是新的灭鬼人终于来了吗?我是熊守镇的村长……”
[灭鬼人?]天晴用衣袖捂住自己半张脸问道。
“对,专门灭鬼的灭鬼人,难道您不是吗?”
“啊,仔细一看小姐您的确没有配刀,”老人苍老的眼神染上绝望:“既然您不是,还是速速从这条村子中离去吧,约莫一月前,恶鬼潜伏在我们熊守镇,每到晚上就挟走镇里壮年男丁……”
“抱歉,本来是应该招待路过的旅人的,就是现在村子没有这个余裕,您最好是趁着天暗下来之前速速离去,我不想小姐您留下不好的回忆……”
那个老人说起话来身体颤巍巍的,估计是看见她身上穿着的振袖和服,不论质料、染色还是刺绣都是上乘,就觉得她身份非富则贵,不可耽搁。
天晴将老人身后的村子收入眼底,有些怀中抱着婴孩的女性弯着腰小心翼翼的从屋内探出头来,村子里的人眸中写着期盼和疲惫,连旁边的田也没好好打理了,该是受恶鬼的问题困扰。
天晴想了想,忽而微笑起来,眸中亮起了光。
[村长,您大可以告诉村民们都放心。]
“什么?”
老人仰起头来,视线模糊地望着眼前的小少女,只见她白皙的瓜子脸上笑意轻浅,温暖的融在阳光里。
[我虽不是灭鬼人,却是最可靠的阴阳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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