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最近接触的都是太过聪明的人，无论是布鲁斯·韦恩还是提姆·德雷克，好像都能在智力这方面轻而易举的碾压她，她也就干脆老老实实地不耍那些小聪明——可是时间上了，又开始患得患失提姆·德雷克会不会因为自己不够聪明而有些厌烦。
“你以为你不笨吗？”伊皮西梅先生发出极度轻蔑的鼻音，帮助她认清灵长类的猴子永远无法媲美它们猫类智商的事实：“但是那个小子和你笨到一块去了。你不会那些什么操作电脑，还有写报告，还有那些东西；那小子听不懂我说话，也不会整理房间；而且你们两个都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老鼠最好抓，什么牌子的猫粮最好吃，怎么用自己的口水最快清洁自己。要我来说，你们两个就是笨到一起去了！”
“……但是那不能算是笨吧。”克洛伊好脾气地说道：“伊皮西梅先生你不能用你擅长的东西和我们不懂的东西比……”
她的话头猛地止住，伊皮西梅先生正在仔仔细细地用舌头清洁自己的爪子，她抱着伊皮西梅先生站起来：“伊皮西梅先生！跟我下楼吧！”
“才不要！你给我自己去！”伊皮西梅先生从她的怀里挣扎出来，一屁股坐到电子壁炉的面前，摇着尾巴眯起眼睛明示克洛伊。
克洛伊无奈摇摇头，但还是找出电子壁炉的遥控器，数码火焰一瞬间点亮了整个房间，跳跃的火光映入她的眼睛，混合出一片纯粹的墨绿：“好好，那我自己下楼了，一会儿上来接你。”
她进入书房里面的电梯，在电梯运行的时候期待地用脚尖轻巧地拍打出欢乐的小调。她回忆着应该怎么开启通讯，但愿这台电脑和蝙蝠电脑的操作方法差不多。她快步开启电脑的电源，就连灯都忘记打开，显示屏的蓝色的光芒在黑暗中并不刺眼。
反而是突然亮起来的白炽灯光让没有准备的克洛伊闭上眼睛。
“我还在以为你在楼上呢。”
提姆·德雷克的声音先被她认出来，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他的制度上沾了一身的尘土，甚至还有几处破开了口子，就连头罩上都有一处破损，几缕不听话的长发趁机钻出来，翘在半空中，看上去又脏又滑稽，带着长途旅程之后特有的风尘扑扑。
她快步走上前，扑进提姆的怀里，提姆反手将她搂进怀里面。
克洛伊抽了抽鼻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天哪，你闻起来像个垃圾堆。”
提姆有点尴尬的松开手想要推开她：“抱歉，我忘记了。”他这两天一直都在忙着和夜翼红头罩他们找达米安，两天的奔波换来了一身的汗水泥土和血液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估计肯定不会好闻：“你先松开我，我去洗个澡。”
“想都别想。”克洛伊将他拥抱得更紧，几乎整个人扎进他的怀里面：“在我抱够之前，你别想跑。”
他才不会跑呢。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侦探拒绝自投罗网的人。他收紧了刚才松开的手臂，刚想要低下头凑过去亲她，却突然停下了动作：“什么声音？”
声音是从房间的电脑那边传出来的，这实在是让克洛伊有些惊慌，毕竟刚才碰了电脑的是她，虽然她觉得自己大概不会像是电器绝缘体一样碰什么什么坏，但是那种精密仪器虽然通常体积庞大的像是能够一挑五十的彪形大汉，却都敏感脆弱的手指头一戳就跪在地上哭着说哎呀呀我不行了。
但是如果努力辨认，她也可以听出来那声音更像是电脑内置的音源发出来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楼上的警报响了。”这并不应该，他已经尽全力保证这个安全屋坚不可摧，几乎无法被入侵，应该没有人会想要侵入到这里，也不会有人侵入到这里。
但是幸好，克洛伊现在在地下。他愈发的觉得自己两天前做了正确的决定，而及时赶回来又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可能有人入侵了我们的家，但是……”
他看到克洛伊脸上的血色迅速地褪去，眼睛里面写满了惊恐，双手掐紧了他的手臂。
他不在自己的最佳状态，身上虽然没有明显的伤口，可是疲惫、困倦与紧绷的神经一起萦绕在他身上罗织成强烈的诅咒。幸好背负这样的诅咒是他们的常态，所以他还能若无其事地抽出自己的长棍，叮嘱克洛伊道：“别担心，我上楼去看看。”
“我也去。”克洛伊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了古怪的坚持，也许是她看出了他的强撑：“我可以帮忙。”
提姆看着她，熟悉的眼神，他总能在那些姑娘们身上看到，已经能够清晰地解读出来，知道就算现在他说什么，做什么，克洛伊都能够自己找条路出来出现在他身边，所以倒不如干脆带上她或许还能少点问题：“跟着我，到时候在我身后待着。”
他不太确信入侵他家的人是否知道书房这条秘密通路，为了避免对方守在出口而被他们一网打尽，他选择了另一条出入口，到时候可以借助钩爪枪从大楼外面进入房间。
当他跳入房间之后，才发现侵入者只有一个人，也并没有守在书房的门口。
她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红罗宾出现在房间里面并没有触动她多少神经。
职业杀手。提姆几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凭借自己的侦探技巧判断出对方的身份，而通常职业杀手多少会有所收敛，她却完全不掩盖自己身上那杀手才有的气质。
“你们很难找。”她发现了站在提姆身后的克洛伊，这才施施然站起来，想要向前迈出一步，却被自己脚边的东西挡了一下。她目光向下瞥了一下，想起她刚才太过吵闹而杀掉了一只猫。它可真是碍事，她用脚随意地将尸体踢到一边：“但是，最终我找到你们了。”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杰森·陶德有的时候总会以为自己早晚会淡忘掉对哥谭的热爱。
这座城市给予他生命，给予他死亡。然后，好吧，它倒了一下带，又给了他一次生命。也许就是在警告他应该远离这座城市，过点新生活，找点新乐子——人生的意义，用书面化一点的语言来说。
他那么做了，但是他发现他到底还是离不开这个集合了垃圾堆和名利场的城市。
例如在他意识到距离他跟罗伊和科莉约定好来接他离开的时间只有三十分钟了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想念这座城市。
但是那已经是四十分钟前的事情，现在他已经给植物浇足了水，打包好了足够的衣服，并且和家里的家具都告过别，然而法外者的通讯频道已经杳无音讯。
他希望只是那两个人想要享受一些他不在的时光而故意将飞船开得很慢，而不是他们在半路上碰到了什么麻烦。
通讯响了，杰森·陶德将架在操作台上的双腿放下来，坐直看了一眼屏幕，遗憾的是通讯并非来自他亲爱的现任队友，而是那群总是有麻烦的家人。并不是那个他和大蓝鸟与鸟宝宝的，而是另一个频道；他甚至都快数不清他那个家到底有多少的通讯频道，占满了他几乎所有的线路，简直就像是小女生们的聊天分组。
但是这个，是他们家族所有人的，属于蝙蝠家族的通讯频道，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接起来。
“杰森，你也还在哥谭？”首先发话的是迪克·格雷森，在蝙蝠侠不会主动招呼的情况下，他总是负责让气氛不那么僵硬。杰森·陶德扫了一眼通讯上的几个人：大蓝鸟，老蝙蝠，蝙蝠崽还有芭芭拉，他扫了一眼蝙蝠侠有些后悔自己的草率：“不，我不在哥谭。”
“别说谎，陶德。”达米安居然自己占了一个格子，而不是和他亲爱的老爸挤在一起。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想要让那小子和蝙蝠侠出现在一个画面里，需要那个老头子蹲下或者那小子跳起来才行：“哥谭和外部的联系已经切断了。”
“什么？”他无视这群人，自己检查了一下法外者的通讯，发现确实出了问题：“有多严重？”
芭芭拉给出了答案：“电话，网络，通讯频道全部都无法连接。”
布鲁斯补充了一句：“我试过联系正义联盟，通讯同样无法接通。”
“我刚才去城市边界看过了，其他城市的人无法进入，我们也无法出去。”迪克·格雷森的确穿着他的制服，他本来想要回布鲁德海文，思考明天怎么和上司讨论自己消失了两天，却突然被圈在了哥谭城内：“有什么线索吗？”
“德雷克不在吗？”达米安突然发现了他们中一位成员的缺席，如果是凯特还能解释她不在哥谭，但是德雷克肯定在这里。
杰森坏笑道：“哦，那是大人的话题，蝙蝠崽。”
按照常理来说，他才不信提姆现在有兴趣研究哥谭发生了什么，而应该在卧室里面消耗精力。这话换来了蝙蝠侠的警告眼神，但是杰森不在乎，只是一耸肩。
正说着，屏幕上几个人的画面被缩小，拉扯出一块新的地界给新加入的成员，提姆·德雷克出现在屏幕上，迪克又是第一个发话的人，他换了一种关切的语气：“提米，你还好吗？”
他还好才怪。杰森·陶德翻了个白眼，小红也穿着制服，但是看起来还是之前他们一起出门时候的那身，这让他现在看起来比起被关在监牢里几天还不如，衣衫肮脏，精神也疲软的似乎刚打了一场硬仗。
他拉下自己的破损的头罩，厚重的黑眼圈替他的眼睛打上了一层阴影，让他的眼睛看起来仿若艺术家刀刻而成，深邃、忧郁而又茫然。提姆将脸埋在双手里，重重地抹了一把：“是克洛伊。”
“她失控了。”
“什么意思？”第一个发话的居然是芭芭拉·戈登，杰森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个人组成了秘密的红发闺蜜会，变得关系如此要好了起来，但是他也想知道事情的经过，有人开口询问，他便缄默地听着。
“伊皮西梅先生被杀了。”
“什么？！”他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达米安打断了，他一着急暴露了原本属于孩子的尖细嗓音，本来应该很好笑，但是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能够笑得出来。杰森·陶德还记得这个古怪的名字属于克洛伊·奥布莱恩的那只猫，怪不得那只蝙蝠崽子这么激动。现在他又将嗓子重新压了下去，模仿他的父亲，但是语气里露出了独属刺客联盟那部分的杀气四溢：“被谁？”
这个时候应该轮到他出场了，杰森·陶德在心里面倒数，果不其然，蝙蝠侠发话了：“提姆，从头开始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提姆花了一分钟来重新梳理线索，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觉得喉咙因为干涸和紧张带着撕裂的痛，他做了几次吞咽动作，依旧嗓子干裂难忍，但心绪却安定了下来：“之前我和克洛伊去过中东寻找你的线索，遇上了杀手的袭击，当时跟着我们的还有三个刺客联盟的人，其中一人当场死亡，另一人受到致命伤，克洛伊使用能力保了他的命，她做的很隐秘，但还是被发现了。”
“职业杀手能够判断自己是否杀死了对方，他们可能看到那个人还活着发现了不对。”布鲁斯虽然是询问，但语气极为肯定。
提姆点头算是认同了布鲁斯的补充，接着说道：“其实我也一直在调查他们，他们是一群自称为蜘蛛的杀手。”
他将自己之前调查的结果发送过几个人，平日灵巧敲打键盘的手指此刻有些僵疼：“他们发现了克洛伊，在我调查他们的同时，他们也找了她一段时间，而前两天我离开了哥谭，他们认为是个好时机。”
“当时我和克洛伊在楼下，听到警报之后立刻上楼，发现她闯入楼上的安全屋，伊皮西梅先生独自在楼上。”
“但是为什么？”芭芭拉也见过几次克洛伊家那只胖乎乎的大橘猫，那只是一只动物而已，又有什么挡路的地方呢？
他也想知道。那只不过是一只猫而已，它无害，柔软，坏脾气却又温暖，只是喜欢懒洋洋地躺在电子壁炉面前而已。哪怕她闯入房间，又能有多碍事呢？可也许只是她觉得吵闹，也许只是因为她讨厌猫，又或许只是顺手的一次爱抚——他知道那个杀手浑身遍布了毒素，只需要抚摸就可以夺人性命。她并不在乎，随便一脚将它的尸体踢到一边，轻描淡写地看着——或者是连看都没看它像是布偶一样软绵绵的瘫在地板上，漂亮的蓝眼睛变得浑浊不堪。
那只是一只猫而已。
但是那对于克洛伊来说，那并不只是一只猫而已。那是她多年以来唯一的陪伴，它陪伴克洛伊度过了多少岁月？而那些岁月里面都有什么样的日子，就算他不是个侦探，他都能大概推算出有多少五味杂陈。
他听到芭芭拉说，那是克洛伊的哥哥留下的猫。他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也许他哥哥才是伊皮西梅先生真正的的第二任主人，而克洛伊只是接手了它。或许也正是因为伊皮西梅先生意义非凡，克洛伊才会如此失控。
那还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克洛伊能力有多可怕，蝙蝠侠并不是没有做过一个冷静客观的对于克洛伊的危险评估，他给正义联盟的每一个人都做过，但提姆的潜意识里面，克洛伊并不会真的失去控制。
直到他看到，曾经用来治愈的力量可以毫不留情的切开人的血肉，曾经她会让家里的东西飞舞起来的玩笑在操控的东西是锐器的时候就变成了致命的死局，而他也是第一次想到，如果克洛伊开始将人从其他地方拉回来，那么她也可以将人送入任何致命的地点——地心深处，火山岩浆，深海之渊。
她一旦失控，能够做到的，甚至比他们能想到的还要多。
“提姆，蜘蛛去哪儿了？”布鲁斯在询问他，提姆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尽管克洛伊从来没有战斗的经验，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觉得担忧：“她跑了，我拦下了克洛伊。”
他感觉到所有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但是其实拦下克洛伊并没有那么难。他能感觉出来就连克洛伊自己都在阻拦自己，让他在那个时候捕捉到了来自克洛伊身上的犹豫。没有任何正常人会那么轻易地跨越那条无法逾越的最低底线，毫无恻隐之心的将一个人变成一堆肉块和液体。杀人或许听起来强大帅气而又是解气的唯一途径，但是其实只是最肮脏的活计和最没有底线的偷懒手段而已。
克洛伊保持着最后的清醒，或许是因为她的父亲和兄长都为了保护这个世界而战斗过，或许是因为她对于提姆的信任，又或许，只是因为她单纯的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善良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