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戈登记起来,瑞恩·亚当斯确实是在加里·奥布莱恩得病不久之后就离职了。
“所以我就自己干,再加上乔治那个病,警察赚的那两个钱儿,也养活不了我那儿子。”缭绕的烟雾将他的脸遮盖起来,他眯起眼睛,隔着青色的烟雾眺望着这座城市,“艾米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乔治身上,对梅根没什么心思照顾;我呢,我就是个大老粗,哪懂小姑娘的那点弯弯绕绕;
“我就想着,自己苦着点,多赚点钱,她想要什么,我都给她买,她也就满足了,我这个老爸呢,当的还挺合格。”他侧过头看向自己旧日的朋友,他们警察的情谊每一个都是过命的交情,哪怕隔了再久见了面说两句话就能想起来,他冲着詹姆斯·戈登咧开嘴笑起来,“但是梅根懂事,什么都不想着要。我们出门带着乔治看病,就把她扔在奥布莱恩家里面,她也没意见,每次去接她都笑呵呵的。”
“我们都觉得梅根乖,不需要花什么心思,她看起来也没什么烦心事。她跟乔治关心也好着呢,好像没在乎过我们两做父母的偏心。”瑞恩·亚当斯重重的抹了一把脸,将眼角的泪水揩干,他抽了一下鼻子,“上一次出事的时候,她吓着了在家里非要在客厅里开着电视才能睡着,我还逞强想要给她抱回屋里去,结果闪到腰了。”
他想起来那天自己扶着腰动弹不得的狼狈样子,想要冲着詹姆斯·戈登笑笑,但是当嘴咧开到一半,又被悲伤给强行压了回去。他将已经燃尽的烟蒂摁在栏杆上,看着最后一点火光消失在他的面前,“我才第一次发现,我太久都没注意梅根了,她怎么就一眨眼就那么大了。”
他们都没注意过自己那位懂事的女儿,他知道艾米冲着克洛伊喊着为什么你没发现的时候,询问的并不是那个和自己女儿一样大的孩子,她在问自己,为什么自己没发现,为什么身为母亲没发现。
他们明知故问,却又不敢面对。
现在终于他可以哭出来,他胡乱的用双手抹着脸,但是却来不及将留下来的泪水全部都擦干,他已经不是警察,他唯一能做的只能看向自己曾经的同事,“吉米,她是我的女儿。”
“我知道。”詹姆斯·戈登拍了拍他的后背,GCPD的警察局长道,“我们会抓到那个混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忙搬家_(:з」∠)_,好麻烦啊
第72章 第七十一章
虽然梅根留下的遗书让整个案件的性质随之改变,但是毕竟梅根是自杀,在经过了详细的调查之后,GCPD归还了梅根的尸身,以便家人为其举办葬礼。
梅根下葬的那天,哥谭一如既往地阴云笼罩,它一视同仁的为这片土地上面所有死去的魂灵准备着冷淡的颜色,既不会有戏剧化的大雨,也不会有久违的晴天。
那只不过是哥谭最普通的一天。
哥谭不为任何人送葬,又或者是在为所有人送葬。
就仿佛所有的葬礼一般,所有人目送着棺木的缓缓下降,倾听着牧师低沉而又虔诚的祷告。
然后一切都结束,过来参加葬礼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开,留下最后一声安抚的话语之后,回家立刻将那身穿起来太过板身子的衣服换下来;刚才虔诚的牧师正在急匆匆的赶去另外一处,可能是一对新人的婚礼,也可能是一个婴儿的受洗;殡葬公司的员工们停靠在吊车的附近谈笑风生的咬着三明治,讨论着最近生意的寡淡和兴旺。
梅根的母亲艾米莉亚·亚当斯穿着肃穆的黑色套装,棕色的长发一丝不乱的盘在脑后,如果不是面色憔悴的话,近乎和平日里面一般无二,仿佛只不过是刚刚结束了一场过于漫长而又严谨的商务会议。
她朝着站在墓碑不远处盯着上面那行【爱女梅根·亚当斯享年十八岁】不放的克洛伊走去,缓缓地伸出手贴在克洛伊的脸颊上。
克洛伊犹豫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挪开。
那个年纪的女孩子们脸颊都摸起来差不多,柔软,光洁,年轻特有的朝气充斥起来给肌肤带来了特有的弹性,还有会让她们有一点点烦恼在意的,怎么也去不掉的婴儿肥。
那么相像,却又不一样。
“克洛伊。”她柔软的声音里面带着一点尖锐的沙哑,就像是她的掌心,“别把我在警局里面说的话放在心上,好吗?”
“当然。”克洛伊抬起手覆盖在艾米莉亚·亚当斯的手背上,轻声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艾米莉亚·亚当斯收回自己的手,她点了点头,“克洛伊,等到事情结束,我们打算搬去海滨城。”
这是她之前就和丈夫商量好的事情,在这个城市里面的一草一木都会让她回想起来自己的女儿,而乔治的病也只有海滨城的专家才能够治疗。
她还有一个儿子。她必须提醒自己,自己只剩下一个儿子。
乔治·亚当斯走过来馋过自己的母亲,看向克洛伊,他和克洛伊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他天天跟着自己的父母到处寻医问药很少能和自己的姐姐玩在一起,但也正是如此,那些小时候难得可以聚在一起的时光更加的弥足珍贵,“克洛伊,到时候记得来海滨城。”
“好啊。”克洛伊应了一声,握住了身边提姆的手,提姆也跟着点点头,“好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但是无论是克洛伊还是提姆都知道他们再也不会相见,克洛伊的存在永远都会提醒着梅根曾经鲜活的存在,她对于亚当斯一家来说永远将是那段苦痛的触发板机,在一次相见这件事情对于彼此来说都太过的残忍,这也是为什么亚当斯想要搬离哥谭的理由之一。
当然葬礼的结束并不意味着所有的事情结束,相反事情才刚刚开始,梅根的案件调查的紧急而又周密,詹姆斯·戈登作为警察局长异常的关注,除了他本身就不是会稳坐办公室做幕后运筹那种领导人,以及瑞恩·亚当斯是他曾经的同事之外,梅根未成年人的身份让整个案件的性质本身就需要所有人都提起精神抓紧时间让案件水落石出。
所以等到克洛伊那边从亚当斯一家那边收到案件陷入僵局的消息之后,她坐立不安的立刻就冲进了GCPD。
正好今天值班的那位警官之前也和克洛伊见过面,在小丑毒气那次事件的时候他还好心的接了一个手机充电器给克洛伊。作为警局的老人,他也知道最近这案子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多拦着克洛伊,直接将她带到了局长的办公室,让她自己进去。
“戈登局长。”克洛伊关上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里面闻起来烟雾缭绕,戈登整个人笼罩在烟雾里面,风衣稍微抖动一下都能形成一股扑面而来的杂糅焦油与烟叶味道的飓风,能够让靠近的人直接熏一个跟头。
戈登抬起头看到是克洛伊,有些烦躁的搓了搓脸,他现在最没有脸面对的就是这些人,但是他还是抬起手指了一下自己对面的那张椅子让克洛伊坐下来。
无论如何,总不会比面对瑞恩·亚当斯的时候更难。
“我想要问问梅根案子的消息。”克洛伊在椅子前面坐下来,双手捏着自己背包的细带子,惴惴不安的看着面色凝重的詹姆斯·戈登,她和詹姆斯·戈登见面的次数也有几次,小时候作为父亲同事接触的时候,他是永远带着笑意戴着一副老旧眼镜和蔼亲切的吉米叔叔,长大之后更多是在卷入案件时候愿意对着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揣着点警察特有的护犊子的戈登局长,但是却很少见到他这幅愁眉不展神色阴郁的詹姆斯·戈登,“我听乔治说,进展的并不顺利是吗?”
这几天她也一直在家里面的网络上面守着消息,电视一直开着哥谭的新闻,却并没有受到一丁点约瑟夫·加拉戈尔接受调查的消息。
虽然克洛伊不是被害人的家属,但是也算是被害人的朋友,再加上克洛伊这么多年来总是倒霉催的卷入各种事件,就算戈登不想,都被迫看着这姑娘一点点长大了,现在还不太好意思直接让她走,“抱歉,克洛伊,这件事情有点复杂。”
“我有很多时间。”克洛伊立刻回答道,态度强硬的坐在那里不走,但是很快又软下来语调对戈登道,“我知道警察办案的时候有很多的限制,”她父亲回家的时候有时候回唉声叹气的说一些案子相关的事情,克洛伊虽然年纪小记得不算特别清晰,却也有印象,“只是我不知道这个案子到底有什么问题。”
看到戈登还是抿着唇不回答,克洛伊从椅子上半抬起身子,恳切地说道,“梅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我只是想要知道案情进展,我不能不管。”
在克洛伊又请求了几句之后,戈登叹了口气,将剩下的烟蒂摁在面前的烟灰缸里面,“我们没有证据。”
“为什么没有证据?”克洛伊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梅根的遗书上面都写得很清楚了,那不算证据吗?”
“那种证据不够强力,就算我们抓了他,随便找个律师他马上就能被弄出去。”
这些天来,GCPD一直都在亚当斯的家里面和学校里面试图寻找证据,而加拉戈尔的家自然也没有放过,但是却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梅根不想保留任何的证据,而加拉戈尔则是不敢保留任何的证据。
能够推着人类做出行动的最大的两个动力,逃避和恐惧。在这两种情绪的完美驱使之下,他们找不到半点的线索,就算有遗书的存在,但是戈登办理过太多的案件,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遗书根本不能当做决定性的证据逮捕约瑟夫·加拉戈尔。
随着时间的流逝,证据会被消灭的越来越干净,抓捕对方的希望也就会越来越渺茫。
克洛伊不是不知道戈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再怎么重于千斤的遗书,在律师的辩驳之下对于陪审团来说只不过会成为一张轻飘飘的纸,她缓缓地坐下来思索了一会儿,又想起来什么,“对了!梅根在后面说过,有一次……”她停了一下,接着说道,“加拉戈尔夫人看到了,她难道不算人证吗?”
在梅根的遗书里面曾经说过一次,约瑟夫·加拉戈尔的妻子来学校寻找晚归的丈夫时候,正好目击了现场,但是——戈登苦笑起来,“这才是问题所在,
“她说她不知道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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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达加拉戈尔家的门口的,她一路上在公交上忐忑不安,仿佛游魂一样等到回过神来就已经到了那栋独立三层的房屋门口。只不过她现在上去敲门的话肯定会被赶出来,而且说不定会碰上约瑟夫·加拉戈尔。
就在克洛伊进退两难的时候,房屋的大门打开来,一位中年妇人从房子里面走了出来,看起来应该是想要去车库里面取车。
“加拉戈尔夫人!”克洛伊喊了一声,对方下意识的看了过来,证实了她的身份。
加拉戈尔夫人已经年过半百,但是保养得宜看上去只有四十岁左右。但尽管是这样,那双圆滚滚的杏眼周围看上去也不可避免的被刻上了岁月的痕迹,若是年轻的时候大概是可爱明亮,现在就算年纪大了配上她的亲切笑容和圆脸看上去也带着和蔼温柔,一眼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克洛伊道,“我叫克洛伊,我是梅根的朋友,梅根·亚当斯。”
听到这个名字,加拉戈尔夫人的脸色骤变,脸上的笑容迅速收敛起来,转身就要回到房子里,“我不认识你。”
“等一下!”克洛伊连忙喊了一声,下意识地用上了自己的超能力,加拉戈尔夫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站住了脚,她转过身来看向克洛伊,“你想要干什么?”
“梅根不会撒谎的。”克洛伊道,“她说你看到了,你看到了对不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加拉戈尔夫人慌乱的向后退了两步,“离开我的房子,现在!”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克洛伊提高了声音,她抓住房子门口的栅栏,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妇人,“为什么你不说出来?你明明知道他是个罪犯!”
加拉戈尔夫人本来不想要理她,只是一心想要回到自己的房子,但是她眼尖的看到邻居的窗户打了开来,就算看不到也知道她的那位长舌妇邻居正贪婪得将耳朵竖起来如同想要捕食猎物的肉食动物,期待着新的一些闲言碎语,所以她快步走到了克洛伊的面前压低了声音,“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什么也没看到!”
克洛伊的目光急切的在对方的脸上扫了过去,对方的目光逃避着他的追踪,几乎就是在不打自招,她笃定道,“你说谎。”
加拉戈尔夫人慌乱的看了一眼四周,她被对面那个小姑娘的目光叫盯着心虚而又慌乱,最终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又怎么样?!”
她的语气近乎带着崩溃的颤音,看起来和善的杏眼此刻激动地瞪大,但是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忘记在这个时候冲着路过的邻居得体优雅的微笑,也没有忘记说话的时候压到最低的音量,“她已经死了!我不会为了一个死人打扰我的生活!”
“他们一家的生活已经毁了,没必要再搭上一个吧!”
她从牙缝里面挤出那些字句,对于出现在自家门口的克洛伊近乎恨的咬牙切齿,“你好好想想,你的朋友真的想要这么做吗?现在他们都以为她只是自杀,如果这件事情捅出来,可就是丑闻了,你真的觉得你的朋友想要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放在嘴边的闲话吗?!”
这句话让克洛伊无法回答,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位中年妇人,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低声说道,“这当然不是梅根想要的。”
加拉戈尔夫人觉得自己面前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被她三言两语给劝住,还没等到松一口气,却看到站在对面那个小姑娘死死的盯着她,一字一句说道,“梅根想要的是,顺顺利利的完成她的演奏会,拿到哥谭大学的奖学金;她想要的是跟我在大学住在一个宿舍里面;她想要在毕业旅行的时候去奥地利;她想要邂逅一个男孩子,最后身材能够好的和夜翼一样;她想要成为小提琴家;她还想要在成年之后去酒吧里面胡闹一整夜;想要上大学之后还能每天去吃她最喜欢的那家塔可店;想要在期末的时候拿到A……”
克洛伊伸出手去抓住加拉戈尔夫人的手腕,“至于你说的那些,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想了,因为她已经死了,她不会再有任何想法了;而在她活着的时候,她想要的从来都是未来!她永远都不会在拥有的未来!难道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来不应该付出代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