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名字从对方嘴里面冒出来让克洛伊忍不住抬起头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努力的试图从对方凌乱的长发，肮脏的一把都抓不过来的胡子和仿佛所有掌管平衡的器官神经都散发着醉醺醺味道的身姿里面剥离出来一个记忆里面熟悉的人来，但是最终以失败告终：“你是？”
“哈！”对方的嘴里面咕哝出了一声冷笑，每一个字都被酒精给泡的湿淋淋，听起来像是坠在嘴里面吐不出来：“你不认识我？”他猛地一挥手，似乎想要将自己眼前重叠的影子全部都打散，连同面前的克洛伊也一样，他指着克洛伊大吼道：“你毁了我工作！我的家庭！还有我的人生！怎么？”他猛地凑了过去，让克洛伊看清自己的样子：“你现在不认识我？”
克洛伊稍微退后了一步，免得和对方靠得过于接近。周围已经有几个学生正在朝着这边看过来，但是没有人想要上来帮忙，但是对方一连串的话也让克洛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记忆，她狐疑的看着对方：“加拉戈尔先生？”
她还是从对方拔高的声线里面想起来曾经这位只上过一学期课的数学老师，记忆里面亚当·加拉戈尔绝对不是个有趣的老师，和他的父亲约瑟夫·加拉戈尔一样给人的印象严苛而又古板。无论是曾经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深棕发丝，从来都都刮得连青色都看不见的下巴，还有板板正正塞进裤腰里面的衬衫都和眼前这个流浪汉大相径庭，所以克洛伊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认出来对方是谁了之后，克洛伊皱起眉头，更加想要离开这里：“请你让开。”
“你想逃？没门！”亚当·加拉戈尔伸出手想要抓住克洛伊的手腕，但是克洛伊一闪身躲过了醉汉并不精准的攻击，他嘟嘟囔囔的说道：“老子丢了工作，没人会聘我了！没有人！那群狗眼看人低的王八蛋！如果不是你的话！如果不是你的话！”
克洛伊只觉得对方不可理喻：“这跟我没有关系。”就算之前因为校长约瑟夫·加拉戈尔判罪的事情，导致了他的儿子亚当·加拉戈尔被这个学校开除，也不应该找她才对：“如果你真的想要迁怒于谁，那也应该是约瑟夫·加拉戈尔。”
她想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听到亚当·加拉戈尔一声大吼：“你不许走！”
他眼睛里面的血丝让他的黑色眼珠看起来像是一块被缠上了红色菌丝的木头，腐朽脆弱的只要一碰就会化为齑粉：“如果不是你非要将那件事情捅出来的话！我又怎么会惹上麻烦？”
克洛伊怒道：“我朋友因为这个自杀了！”
“那又怎么样？！她就是个平庸的女人！就算没死将来对社会又有什么贡献！不过就是碌碌无为的上个大学然后毕业了结婚生孩子然后变成社会底层的蛀虫罢了！凭什么为了她那种不起眼的垃圾我就要失去工作！我现在走到什么地方都会被指指点点，那个贱人到底算什么东西？”
克洛伊听不下去了，她决定直接冲着对方那张涨得通红的脸上来一拳。
但是有人比她的动作还要更快，靠着过肩摔利落的将亚当·加拉戈尔摔倒在地。
“潘尼沃斯先生？！”
阿尔弗雷德整理了一下自己西装的衣领，掸去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克洛伊彬彬有礼的说道：“我为我的擅自出手感到抱歉，毫无疑问这件事情交给奥布莱恩小姐你来处理完全没有问题，但是我实在是听不下去这样无耻的言论。”
他冲着克洛伊眨了眨眼睛，抿着嘴角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看来工作环境确实能够影响一个人。”
自从找回蝙蝠侠之后，她还没有在见过阿尔弗雷德。她对于这位英式管家充满了好感，当下冲着对方点头道：“十分感谢。”
对于陷入了昏迷的亚当·加拉戈尔，阿尔弗雷德自然并不在意，这样闹事的醉汉被关进GCPD也只不过是说服教育——如果这些小事都要被一一收押的话，GCPD估计绝对要超出负荷——倒也没有什么必要特意送过去一趟。至于他以后还会不会想不开找克洛伊的麻烦，先不说克洛伊待在家里不出来，他要是找上门之前估计就会被红罗宾给教训一下，就连克洛伊不用超能力估计都可以轻松对付这样一个脚步不稳的醉汉。
克洛伊自然也不想搭理这样一个无理取闹的家伙，而阿尔弗雷德也贴心的示意克洛伊可以和自己一路走，她自然也就跟了上去：“我没想到潘尼沃斯先生你居然会在这里出现，难道是韦恩先生想要来学校视察吗？”
毕竟布鲁斯·韦恩可是这座学校的资助人之一，如果说是询问蝙蝠侠的行踪还算是有点让阿尔弗雷德为难的话，这样普通的聊天倒是没什么好回避的。
阿尔弗雷德道：“不，我来这里是为了另一件事情。考虑到布鲁斯老爷的状况已经有所好转，继续让提摩西少爷保持休学的状态打理事务，未免有些不合适。所以布鲁斯老爷决定让我来替提摩西少爷办理复学手续。”
克洛伊倒是没有想到是这件事情，她想起来之前还曾经和提姆讨论过大学的事情，只不过现在想来：“可是提姆根本不需要上大学不是吗？他现在掌握的知识就已经超过很多博士了，更何况，他在韦恩集团不是工作的很好吗？”
“的确如此。”阿尔弗雷德对于这件事情倒是并不否认：“但是对于自己的孩子们，布鲁斯老爷一直都秉持着让他们保持普通的正常生活的教育方式。”
可是这样有什么意义所在呢？只要头顶着韦恩这样的一个名号，哪怕不需要来校园里面报道，他们也可以拥有一个足够不错的普通人身份，更不会被人有所察觉。
“有时候，”阿尔弗雷德的英式口音听起来优雅亲和，他的笑容看起来足以让任何人信服他说的每一句话，有力却温柔：“奥布莱恩小姐，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并不是他们让自己降落在普通人当中，而是普通人让他们拥有人性。”他轻声说道：“他们需要的并不只是一个身份，而是一种生活，能够让他们不要迷失本性。”
“也许你并不那么觉得，但是有一个普通人在身边，对于他们来说至关重要。”就像肯特夫妇和露易丝之于超人，他们将超人变得更加像是一个人类，拥有高洁的人性；也像是阿尔弗雷德和那些孩子们对于布鲁斯·韦恩，让他不再只是拥有愤怒的都市传说，而是一个儿子和一位父亲。
克洛伊抬起头，想要从阿尔弗雷德脸上确认他到底是否有她所想的隐含意思，但是却只看到了依旧合体的微笑，阿尔弗雷德道：“看来已经到了分别的时候。”
她这才发现他们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学校的停车场来，停车场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她看不出来是什么牌子，但是觉得价格不菲。
“很高兴今天能够见到你，奥布莱恩小姐，感谢你愿意听我这个老头子自言自语。”他对着克洛伊这么说道，克洛伊也只能笑着点头，将自己刚才的疑问吞下肚子，看起来阿尔弗雷德明显是要她自己领悟，如果她穷追不舍的问下去，相信这位管家也有办法推拖下去，所以她只能道：“我也很高兴能够见到你。”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阿尔弗雷德甚至还很高兴的提议如果有机会他会和克洛伊交换一下烤肉的配方——绝对是提姆说的——然后才道别离开。
一直到回到家门前，克洛伊都一直在考虑阿尔弗雷德话中的意思，她当然知道阿尔弗雷德暗示。她一直觉得自己所向往的普通人的生活对于提姆来说未免过于为难，但是如果提姆也是那么想的话。
她漫不经心的踢开一块小石头，在路过小巷的垃圾桶位置的时候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了一眼。旧的垃圾桶被超人砸坏之后还没有送来新的，原本放在垃圾桶的地方突然空出了一大块，露出后面肮脏的灰色墙壁，虽然在普通人眼里开起来只不过是普通的一块，但是在热爱街头涂鸦的人面前便就是一块难得画布。
只不过着涂鸦看起来有些奇特，克洛伊不由得因此驻足，歪着头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墙壁上面绿色的油漆痕迹，涂鸦写得非常潦草张狂，她花了一点时间才一字一字的认出来那到底是什么：
“你是什么种类的小鸟？”
第97章 第九十六章
克洛伊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不过说是这么说的话，未免显得有些生硬了一点，而且归根究底，她对于这样的地方严格来说也不能算是特别的陌生。在她并不能够称得上漫长的人生里面，绝对称得上是丰富的被绑架历史让她几乎对于绑架后被关的小黑屋熟悉的可以在内心里面做一个评分排行。曾经有一段她还非常认真的考虑过要不要做一个类似Yelp的软件，将被绑架之后的体验全部写一下。
双面人：两星半到四星半。他通常绑架别人都是在原地就地取材，所以你在地方具体条件会比较随机。如果你在的银行铺的是大理石地砖冬天坐起来会有一点点冷，如果是木质地板就会好上很多。通常不会为难被绑架者，但是有按照人头数数杀人的习惯，所以最好坐在一个不要太靠近也不要太遥远的位置。
急冻先生：一星半。非常非常的寒冷，所以如果在冬天被绑架绝对会是你一生来面对的最严峻的寒冬，奈德·史塔克看到了都要叹息一声凛冬已至，三个夜王看到了掉头就跑因为北境之外可能还算得上是暖和。所以冬天看见他除非身上穿了三件加拿大鹅，建议转身就跑。
毒藤女：五星。毒藤女所在的地方通常会铺满了草地鲜花，虽然有些植物看起来外貌并不足够友善，像是上帝创世的时候外包团队熬夜三天最后自暴自弃上交了堪比富坚义博的草稿没想到居然批准了做出来的东西，但是只要你不恶意破坏植物，通常性命无忧。藤蔓绑起来滑溜溜并不难受，如果你的孩子不足够热爱大自然，被绑架了之后他们绝对会对任何恶意践踏植物破坏环境的人大喊HOW DARE YOU。
小丑：负五星。
就算是擅长于苦衷作乐的克洛伊在这个时候也想不出来任何的俏皮话来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情，只要看着不远处正坐在那里哼着小调手里面摆弄一个恶作剧盒子的绿发男人，她就觉得自己所有的勇气都要被冻结了。
那是哥谭人最极致的噩梦，试问现在上到二十岁下到三岁的哥谭人，哪一个小时候没有被父母威胁过一句：再哭就让小丑来将你抓走。
更何况这里看起来像是一间破旧的游乐场的马戏团帐篷内，这样的游乐场在碰上一个疯疯癫癫穿着像是过时马戏团小丑的人，就算是可以屠天堂灭地狱拳打路西华脚踢列维坦的猛男捉鬼大师看到了都会哭的想要找哥哥。克洛伊稍微动了动自己被绑在身后的双手，发现被绑的绳结非常复杂。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她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自己手上的绳结上面，用意识一点点梳理着那复杂的线头，然后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一边扭动手腕一边解开自己束缚。
她非常明白自己的意识绝对控制不了小丑做点什么，一般的神经病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难以对付，而小丑的思想估计将她脑子送进洗衣机里面甩三十次还是不能扭曲到起一半的程度。
按照她以往的经验以及教授告诉过她的经验来看，越聪明的人越难控制，越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也越难控制，所以她根本就连试都不想尝试。
别人还没开枪，她就先倒下了的极佳典范。
她专心致志地忽略掉正在一旁说话的小丑，免得被对方干扰了自己的神经，只是一心想着自己眼前的任务。
看上去非常的冷静自若，既不像是其他罗宾一样看到小丑自带一种无法掩盖的厌恶，也不像是普通市民一样流露出害怕得两股战战的模样。所以眼前这样小丑只能在对方忽略了自己的存在和对方被吓傻了两个中选择一个。
小丑对自己的威胁力充满了自信并且选择了后一种，于是他接着说道：
“蝙蝠自己退出了我们的游戏，真的让我很受伤。没错，蝙蝠家的漂亮小子现在正在替他工作，你得承认，他是个迷人的小伙子，闻起来让人沉醉。”他眨了眨眼睛，做作的叹息了一声：“但是有的时候有的人就是无可取代。”
“直到某一天我发现，蝙蝠居然养了一只新的小鸟。而我们的蝙蝠居然为了这只特殊的小小鸟，愿意出现在她家的门口。”
突然凑上来的小丑让克洛伊惊了一跳，她分出一点精神来看着小丑。身着紫色西装的他轻盈地划开半步，像是一曲刚刚开场的华尔兹，他转到了克洛伊的身后，双手亲昵地搭在她的肩膀上。他靠过来的身体散发着混合着油彩的欲盖弥彰和血腥的经久不散所拧成的死亡的味道，手套的布料冰冷滑腻的轻轻滑过了克洛伊的脸颊，像是一条毒蛇缓慢的爬行而过：“所以，这只漂亮的红色小鸟。”他的手指猛地掐住克洛伊的脸，将她的视线扭过去，强迫她对上那疯狂的眼神：“让我们来看看你有多特殊。”
“介于我们的老朋友总是喜欢迟到，所以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聊聊天。一般一开始我喜欢用比较轻松的问题开场。”小丑退后了几步，平举双手又转回到了克洛伊的面前，这样克洛伊已经绷紧到了快要濒临断裂的神经松弛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又绷紧了。
“首先，你的特别之处在什么地方呢？”
她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她特别无辜。
克洛伊等到小丑又转到她的面前之后立刻开始继续解绳子，不管解开之后她要怎么逃跑，至少先保证自己能逃跑就对了。
通常蝙蝠家的崽子们无论大小，碰上这样的场景都会先在口上占点便宜。小丑道：“看来蝙蝠终于不再养那些叽叽喳喳的知更鸟，而是喜欢上的安静的文鸟了。”
绳结被打开了，克洛伊悄悄地动了动手腕，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想要看看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安慰她多年应付精神病罪犯的经验来看，这个时候越是说话，对方就越是兴奋，倒不如直接无视他。
“我讨厌文鸟。”小丑突然道，他从自己的腰间拔|出|来一把手|枪，耸了耸肩喜怒无常的像是三月的天气：“而且我突然想到，”他冲着克洛伊笑的癫狂放肆：“我不需要让你活着，如果你死了，蝙蝠说不定还会更有趣一点。”
克洛伊猛地向后一退，身后的凳子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现在已经不是顾得顾不上姿态好看的时候了，时间紧迫刻不容缓，她自己作为一个毫无战斗经验的一般市民现在只能拼手一搏，无论有多狼狈。
克洛伊大喊：“救命啊！！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