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芭拉狐疑道:“你们楼里有其他的房客吗?”
克洛伊突然猛然惊觉自己从来没见过别的房客。
“那栋楼是属于他。”芭芭拉的语气听起来还没有迪克宣布最后一块小甜饼是属于他自己的来的要有波澜起伏。她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提姆需要一个自己的蝙蝠洞。
“这可真是……”克洛伊沉默了片刻,似乎终于意识到了提姆·德雷克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她张了张嘴,最后开口道:“幸好我知道他是个超级英雄,不然我现在就要惊叫着逃跑了,这听上去太像是小说里面会突然露出真面目囚禁别人的心理变态了。”
“别掉以轻心。”芭芭拉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你是对的,现在逃跑来得及吗?”
“从他主动找你约会基本就不太可能了,我猜他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控制狂本性。”
“别听她的。”提姆突然插话进来,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接入了通讯频道:“我买下那栋楼只是为了不让别人怀疑。”
他突然吸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下,有点委屈地说道:“一般人知道一栋楼都属于男朋友,会是你这种反应吗?”
“那我应该怎么反应?我是个哥谭人。”克洛伊反问道:“欣喜若狂的认为我马上要进入上流社会,然后赶紧去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书吗?”
提姆低声地笑起来:“也可以,但是看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必要,毕竟我们不是英国人。”
阿尔弗雷德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别说了。”迪克突然插进了对话:“你们得牢记我们有个未成年人随时有可能接入通讯,而我和蝙蝠少女都没有付钱在听你们对话,兄弟,不要再对着我秀恩爱了。”
“我没有那么无聊偷听你们的话。”达米安时机恰到好处的切入对话,让人不由得怀疑他一直挂在这里听他们聊天打屁。
芭芭拉对于迪克的最后一句话报以嘲笑:“哈,因果无关,报应不爽,对吧夜翼?”
如果不是切实的接入了他们频道,实在是难以想象这几个人在工作的时候还能够抽出空隙来互相语言伤害,克洛伊茫然无措地看向一旁的阿尔弗雷德,然而阿尔弗雷德根本连头都不回,已经适应了这些人的聊天氛围。
最终这个对话被蝙蝠侠喑哑的声音给打断:“专心在你们的任务上。”
尽管这里面除了罗宾之外所有人都已经自立门户,但是他们都默契地停下了自己的话语。
然而这并不能真的让他们彻底的闭嘴,比如克洛伊在自己的手机上面接到了提姆的私人联络,克洛伊抬起头看了属于提姆的那一块联络屏幕,他站在哥谭的一栋高楼楼顶,正在安装着不知道什么设备,虚拟显示屏的蓝色光芒打在他的脸上,依稀可以看见他嘴角的一抹微笑。
克洛伊将目光从他脸上的笑容挪过去,看见他在抬起安装零件的时候无意识地用手遮挡自己的腹部,她闭上眼睛,将自己的精神力遥遥探去,发现提姆那里果然受了伤。
远距离疗伤她还没有试过,但是却还是忍不住释放出自己的能力。提姆很显然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他抬起头,似乎正在和她对视。
过度消耗精神力让克洛伊感觉自己的额头像是内部被贴近了一块巨大的胶布,坠坠地发沉。她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强撑着精神不让自己听起来有任何异样,否则自己会被蝙蝠侠他们一群人强行禁止远程给他们治疗。
她没话找话道:“那栋楼真的是你的?”
“是的。”提姆清了一下喉咙,他现在这里并没有别人,所以可以安心说话:“如果你想参观地下的蝙蝠洞的话,就和我说一声。”
“所以在之前那段时间,你明明可以睡在别的公寓房间里,却一定要和我挤在一起可怜巴巴的睡在书房?”克洛伊压低了声音,不想让阿尔弗雷德听见。
阿尔弗雷德表示多虑了,哪怕克洛伊喊得大都会都能听见,他也根本不会听见。
“因为我了解你。”克洛伊可以看见提姆完全进化成了厚脸皮——又或者他本来就是这样,根本没有一丝的窘迫:“芭芭拉刚警告过你的。”
克洛伊猛地按断了手机上的通讯,看到提姆对着屏幕笑了笑。
“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婉达·谢顿(Wanda Sheldon)出自阿西莫夫的《银河帝国》系列
第122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关掉了和提姆的通讯之后,克洛伊继续坐在旁边盯着蝙蝠电脑上面的监控窗口。
达米安突然接通了通讯频道,阿尔弗雷德询问他是否需要什么支援。
冷酷的罗宾扬起自己的下巴:“叫她过来。”
克洛伊已经习惯了达米安对自己的一贯称呼,包括但不限于那家伙、她、奥布莱恩,更何况现在蝙蝠洞里面似乎也没别人能被称作‘她’,所以她干脆不用阿尔弗雷德来叫,便自己蹭着自己的转椅滑过去询问罗宾有什么问题。
达米安抬起胳膊,将自己手里拽着的人凑近到虚拟屏前面,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告诉你,这个才是谜语人。”
克洛伊:“……”
等到罗宾将那张脸挪开并且关掉通讯之后,克洛伊还是没忍心也没时间告诉他——你把人凑得太近了,乌漆嘛黑的真的没看出来什么样。
达米安关掉通讯之后,联络频道一时之间清闲了下来,阿尔弗雷德为他们指引道路调度后备资源的声音在蝙蝠洞里回荡着,碰触到墙壁消散无形。
克洛伊无事可做,只能看着蝙蝠电脑的屏幕,她控制着自己暂时不要去看那些无辜的受害者们。她将目光被迫专注在屏幕最左侧那一排超级英雄的身上。
唯有拯救他们才是最为明智的,当资源有限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应该用来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毕竟这样的话,他们才可以真正的救下更多的人。
可是那些人就应该死吗?
她目光最终还是控制不住的摆动,在看到蝙蝠侠赶到并从杀手鳄手中就下一个人的时候,她无法避免的看着那个一头金发的姑娘倒在血泊之中,胸口激烈的起伏着仿佛神明正在残忍的用她的身体当做乐器奏出生命的哀歌。
镜头转动变换,血色和痛苦正编织出一块黑色的纱,正在拉扯向上,想要完全遮盖住她的面容。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用自己的超能力去帮助对方,只需要修补一点点骨骼,链接些许的神经,再控制那些血管。她不需要做得太多,没必要让别人看得出来,只要能救下对方的性命就可以。
制服杀手鳄的过程并不简单,对方的超级力量和超级速度都让只是普通人——他至少自己是那么认为的——的蝙蝠侠很棘手,但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战胜了他的老对手之一。蝙蝠侠捡起自己手中的蝙蝠镖,停下来稍事休息以来调整呼吸和恢复体力。却发现刚才自己折断的肋骨处正传来异样的感觉,疼痛感正在爬去。
他立刻就发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哑着声音道:“立刻停下来。”
阿尔弗雷德的目光转过去,看到克洛伊满脸无辜的看着蝙蝠电脑的屏幕,似乎刚才被蝙蝠侠横眉冷对的不是她一样。
在此刻克洛伊展现了一种在课堂上只要老师没有点名道姓那么说的就不是我,就算对方说戴帽子那个女同学来回答,她也能迅速摘下帽子装作没事人的淡定。
“我不需要你这么做。”不习惯于别人无视他的蝙蝠侠皱起眉,但是他不得不说因为克洛伊的关系他已经感觉到好多了,身上被自己盔甲所遮盖的一些伤口也正在愈合,没有疼痛的困扰让他脚步愈发地轻盈起来。
但是这并不正确,这样并不安全,那些罪犯能够看得出来他的伤口突然被愈合,没人会觉得蝙蝠侠发明了一种特效的药物甚至连断裂的骨头都可以一瞬间愈合,他们肯定会有所怀疑,虽然最终他们发现克洛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这样的微乎其微并不代表不存在。
这次克洛伊不能再假装听不见,因为蝙蝠侠已经主动打开了自己的联络器屏幕,很明显蝙蝠侠现在已经能从虚拟屏上面看到她的脸,也能看得懂她的心虚。她稍微将椅子又一次往侧面挪了挪,这样蝙蝠侠就几乎只能看到她半张脸,然后她才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说道:“我只是想要帮你。”
“不需要。”他简短粗暴地扔出去几个字。
但是伤口的愈合并没有停止,他停下正要离开这个被杀手鳄占据的下水道洞窟的脚步,沉声道:“克洛伊。”
“怎,怎么就不需要了!你在下水道里面,等,等一下还要爬出去,万一伤口泡在水里面感染了那回来之后再治疗不是很麻烦吗?”
“这是我的事。”
只要他披上这身盔甲,他就是无所不能的蝙蝠侠,他可以无视所有的疼痛和苦难,他用裸露的伤口浸泡在这座城市肮脏的污水,让那些污秽和自己的生命一起流逝,以此来完成一种神秘而有效的净化仪式。
但是伤口的愈合还是没有停止,甚至速度变得更加快速,仿佛被能力者的情绪所驱使,蝙蝠侠投以自己并不赞同的目光,但是遗憾的是这样的目光在隔着一层显示屏的时候效果实在是变得小了很多。
“便士一,”他开口想要让阿尔弗雷德劝说一句,结果刚叫了个名字就被克洛伊开口给打断。
她恶狠狠地凶道:“烦死啦!这是我自己的能力,想要怎么用是我的事!”
蝙蝠侠:“……”
通讯频道里面爆发出一阵笑声,很明显这是迪克·格雷森,跟着布鲁斯最久的迪克·格雷森,就算是面对黑着脸的蝙蝠侠也一样能笑出来——毕竟他已经见证过无数次蝙蝠侠的黑历史。
不知道会不会有哥谭人顺着窗户看到夜翼蹲在墙头浑身哆嗦的像是通了电一样,但是克洛伊觉得他们在做这种事情之前肯定会找一个非常隐秘的角落,总之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夜翼在那里笑得停不下来,
蝙蝠侠在夜翼的笑声中甩动披风快步的朝着下水道的出口方向走去,尽管他的脸色被油彩所掩盖看不出来什么征兆,可是克洛伊还是觉得自己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布鲁斯·韦恩变黑了的一张脸,她想了想还是坚强地做好了最后的收尾工作,给蝙蝠侠最后的伤口给治好了。
夜翼终于收住了他的笑,开口和蝙蝠侠报告他们那边的作战情况。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小腿,刚才他被哈莉·奎因的球棒砸到了腿上,因为太过熟悉伤痛所以他不需要诊断就能够推理出这样的疼痛是来自胫骨骨裂。
但是很快他发现自己的疼痛正在褪去,他没说话,只不过打开了虚拟屏幕冲着对面的克洛伊做了个手势,在没有蝙蝠侠的情况下感谢着她的好意。
连续的远程治疗让克洛伊的头隐隐作疼,她一边揉捏着自己的眉心一边偷眼看蝙蝠侠,他已经重新回到了刚才发现杀手鳄的地方。
他垂下头看着刚才那位无辜的受害者,他无数次充当着一个温柔的死神,用黑色的衣摆引渡那些普通人最后一段道路。但是这次他发现对方还有这薄弱的呼吸,他蹲下身确认了她的脉搏便立刻呼叫了急救车,压低声音让她坚持着等待救援。
克洛伊在椅子上面缩成一团,等待着蝙蝠侠接下来又一次的诘问,刚才不计后果的回怼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甚至她还努力地往阿尔弗雷德身后靠了靠。
但是蝙蝠侠站起身后,只是抬起头,他知道蝙蝠电脑上一定可以看见他的正脸,那也是他自己设置的程序。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不值得别人冒险,但是其他人值得。
逃过一劫的克洛伊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疼,尖锐的鸣叫似乎最终冲破刺穿,在她的左耳中尖锐地回荡起来。只有一边耳朵的耳鸣实在是让人难过,居然让她开始期待自己的右耳也来一下,以此平衡。
她稳住自己的身体从椅子上面站起来,想要和阿尔弗雷德说一声好去休息片刻,等到有需要的时候再来叫她,却看到阿尔弗雷德脸上的神色凝重的像是哥谭的阴天。她顺着阿尔弗雷德的目光追寻过去,发现他正在盯着属于蝙蝠少女的那块屏幕。
芭芭拉·戈登曾经有过很多梦,她少年时候曾经期盼着自己的母亲能够回首相顾;也曾经幻想过和黄金男孩的相濡以沫;更憧憬过自己未来种种。
人类拥有梦想的权利,却难以持之以恒,所以一旦为梦想付出长久的辛苦,那个梦就会变得璀璨夺目而又弥足珍贵。
那样的梦想对她来说也只有两个,一个是芭蕾舞者,一个是蝙蝠少女。她为前者奉献了自己的孩提时光,她为后者供奉了自己的青春血汗。
她在哥谭的夜色中翩然起舞,美丽得让这个城市都褪去了阴森诡谲,平添了几分绯红的光华。
她的梦想带着她轻盈的上升,而她为之付出的辛苦托举在她的足下。可梦想却也太过轻盈,似乎什么都可以将它轻而易举的击碎:不公平的裁决,讥讽的网络留言,他人的冷眼,政治的牺牲品,战争的受害人,钱财,时间,疾病……一颗子弹。
只不过砰的一下,她的梦想就被炸碎了。
那是一种内伤,别人只会惋惜着说一句好遗憾,他们根本没办法听到别人身体里面梦想爆炸的那声巨响。他们不明白那轻盈的梦想有多锐利,因为很少有人的梦想是那样被汗水浸泡过,被时光打磨过的,所以他们不懂一旦炸开,那些曾经的痛苦没有结成果实威力是有多么的轰轰烈烈,让五脏六腑都满是郁结的苦。
你的一切努力都被轻飘飘的打破了,你哭也没用,你怒也没用,因为对方不会听你的话,对方不会看你的泪。
那带来的伤害是永久不断的,甚至只要看到那个敲碎了自己梦想的人,就会回忆起那个时候的痛苦。
就像她现在面对小丑。
阿尔弗雷德正在联络其他几个人往芭芭拉所在地方赶去,克洛伊突然觉得头不再疼痛,此刻紧张已经盖过了一切。
芭芭拉的治疗其实还没有真正完美的结束,在治疗的最后阶段就是她用自己的能力来诱导芭芭拉跨越自己心里的障碍,而她心里一直无法跨过的障碍就是小丑。
无法原谅,痛恨厌恶以及她极力掩藏的恐惧,在克洛伊的能力之下无从遁形,可又让克洛伊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