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每个字都渗出血腥味。
我却无法对此指责,我能保持不杀人的原则是因为我所在的环境,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我那是不对的,我无权对他们进行审判。
我的心理是脆弱的,生于和平社会的我,没办法背负剥夺一个人生命的代价。
但这个世界与我的世界不同,太多人生来就在阴暗与阳光的交界处,他们连生存都不能保证,只能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目标,跌跌撞撞的被推着向前走。
太宰不过也是时代洪流中的一个罢了。
我绞尽脑汁想着到底怎么把我的想法告诉他,但我安慰人时总是过于笨拙,最后也只是想到织田作之助的话,才磕磕绊绊的开口,
“太宰君,过去已经不能改变,但未来可以由自己选择。请开始,开始救赎自己吧。”
我深吸一口气,
“从我身边开始,去尝试帮助别人,至于你说的监视任务,”
“我每次都会把异能特务科的人甩开,但如果是太宰君,他们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
无非就是关于我的情报,给就给了。
我见太宰没有回答,以为是还不够让异能特务科妥协,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那我就告诉他们关于复活…”
我还没说完,就被太宰打断,
“不需要,小姐,不需要告诉他们,那天的信息我已经清理干净了。”
“至于爆炸,就推给小姐你的空间能力。”
我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闪现。
“可是…”
我有些迟疑,如果只有这些,异能特务科肯放人吗?
“怎么能什么都让小姐做了呢,”
太宰展颜,
“交给我吧,小姐。”
“我也开始期待了,期待着看看救人一方的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1、世界真的挺幼稚的。
2、你对别人的情绪感知能力很差劲。
3、太宰在反应过来后迅速接手处理好你的事情,是糖。
第17章 16
清晨。
孩子们还在吃早饭,我和织田作在走廊间站着。
“织田作,既然退出了港口mafia,那就和孩子们离开横滨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想让他去其他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他在横滨可能会影响到主线剧情而造成更加不利的影响,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如果森鸥外知道他还活着的话,会不会再次利用他。
有软肋、有能力却身处泥沼的人,即使心向光明,也会被黑暗所伤。
但织田作之助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是不是没听清的时候,他才颤抖地说道,
“我会离开横滨的,但…我无法再…写任何东西了。”
…怎么会?
我为他的说法感到惊讶,既而心里一沉。
他明明一直都在为此而奋斗。
我仍然记得他家中满满的书,靠窗的桌上都是一本一本的笔记。
他每次提起写作时眼里的光。
就这样…放弃了吗?
我张了张嘴,看着他神容憔悴,想说的话就像珠子在唇舌间滚了好几圈,最后咽下万般话语,只是问道,
“织田作,你…你要放弃你的梦想吗?”
只见他嘴角绷紧,似乎要吞下即将溢出的苦涩。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情绪难辨,缓缓开口,
“我曾经是个杀手,看了一本没有结局的小说,那是我看过最精彩的书,我很想知道结局,但一直找不到。”
“后来有人和我说,由我来书写结局,他还说,写书就是写人。”
“在那天之前,我的生活就像没有路灯的崎岖小道,看似方向弯弯绕绕,但永远的尽头灰暗,之所以我还在走着,不过是维护生命的本能,无知无觉的活着而已,”
“但那位先生的话,就像是命运给我洒下的光一样,我这样满身罪恶的杀手,也能为了得到救赎而努力,”
“我想写出自己的书,于是,我决定再也不杀人。”
“在mafia时,我最想做的就是坐在能看见海的房间,放下枪,拿起纸和笔,成为小说家。”
说到这时,他停了下来,看着自己的手,仿佛从上面看出了浓重的血腥,语气艰涩,闭了闭眼,全身颤抖着,吐出了灵魂中的悲叹,
“…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了。”
光从外面投入到走廊,织田作之助的脚步离光暗的交界线只有一线之隔,却不再向前,整个人沉入阴影中。
我能感受到他心底的浓重的悲伤。
织田作,过于温柔了,几乎到笨拙。
但他不知道,内心过于细腻温柔的人,是无法在黑暗中生存的。
“织田作,你应该知道,我也是有着不杀原则的,但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我,我知道他在寻求一个答案。
他迷茫的眼神让我心中一痛,但我强行让自己对上他的目光,继续开口说道,
“因为我始终觉得,善人也好,恶人也罢,他们的未来是有无限可能的,他们的人生并不应该在我的手中戛然而止。”
“但是想必你还记得,那天在巷子里,对于mimic的士兵,我放任甚至促进了他的死亡。”
“因为我知道,他们的归途是死亡,他们是没有未来的人。”
织田作的神色慢慢变得复杂,我知道他在思考我所说的话,抿了抿唇,
“书有书的内容,人也有人的人生,”
“写书就是写人这句话,以我的理解看来,那位先生是在告诉你不应该浑浑噩噩的活下去,而是要认清自己的内心,”
我直视他的眼睛一步一步向他走去,最后在他面前站定,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该问问自己的内心,织田作,你真的愿意放下笔吗?”
对视中,织田作神色变换,我能清晰地看见他眼里的痛苦,茫然,挣扎,无措。
我再接再厉,
“如果你还觉得无法写人,那么你可以先写物,你可以写花草,写树木,写飞鸟,写游鱼,写世间万物。”
“所有人都在写人的话,那么其他的生物该多难过啊。”
“所以,织田作,请你不要放下笔,我一直,一直期待着能看到你的小说。”
织田作眼神振动,唇角轻颤,释怀的色彩终于在他眼中闪现。
良久,他像是被我说服一般,叹了口气,
“我想清楚了,我不想放下笔,我还是想要成为作家。”
我忍不住露出笑容,对他认真说道 ,
“你一定会成为一名非常棒的作家!”
放开了心事的织田作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他有些困扰的说道,
“太宰也让我离开横滨,但我不知道该去哪。”
我沉吟了一下,横滨、东京、博多都是剧情发生的地方,过于危险,先排除。
再其他,我脑中闪过好几个地点,最后还是说道,
“津轻怎么样?那里也有海,气候温和,教育资源医疗资源也不错。”
织田作想了想,点点头,
“津轻吗?挺好的,不过…那里不是太宰的家乡吗?”
“对,”
我转头看向走廊外的光,说道,
“听说津轻每年都会下雪,如果你去的话,就代我看一场雪吧。”
我是南方人,南方嘛,下雪都是细细的,要经过好几个晚上,屋檐才会结上一小层雪。
那时还与朋友们一起,用手将雪一点一点收集起来,搓出一个灰白色的球,一早上都小心翼翼的捧着它,怕化了,就把它装好,放到冰箱里。
放了一冬天。
等长大后,每年冬天等啊等,却再也没有下过雪了。
津轻啊,我想着,它的雪该是大片的,洁白中带着一丝来自海上的蓝的,飘飘扬扬地往人身上落,你触碰到它,它就会化掉,但你要是保持距离,只安安静静地看着它,就会感受到独特的温柔。
就像太宰这个人一样。
“谢谢。”
我接过他递给我的创口贴,撕开,贴在了手心。
“这不是你的错,不需要把这些背负在自己身上。”
太宰站在走廊拐角处,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也看见了我用力攥紧,直到攥出血痕的手。
我摇摇头。
其实我并不后悔,让织田作去杀人,这是不可更改的命运。
我做出这个决定后,就有了出现现在这种情况的预想。
但事情真的到这一步时,才知道,人无法像决策一般,冷漠且残酷。
我想,如果织田作为此真的放弃了写作。
那一定是非常遗憾的事吧,无论对我,对太宰,还是对这个文坛凋零的时代。
“我知道的,太宰君。只不过内心知道是一回事,会不会在意是另一回事。”
“但也不必安慰我,在我抱着自私的想法,即使让织田作的梦想破灭,也要让他活下来时,我就已经对可能发生的一切有所预料了。”
而且我的初衷并非是全然为了织田作。
“小姐未免太小看织田作了,无论是他的梦想,还是他的敏锐。去与纪德交战,就是他的回答。”
“且小姐后怕的是最坏的结果,现在一切安好,小姐你又何必自扰。”
“反倒不如说,该感谢小姐,谢谢你没有袖手旁观。”
太宰的瞳孔在阳光下折射着光。
我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门口的青石路上,要过好几天才会出现那个推着饴糖叫卖的爷爷,从那一大块糖上,敲下的那块,是我能记得的,六岁以前的唯一的甜。
那块糖,它对着太阳漾出的光,就像此时太宰的眼睛。
他的主人却浑然不觉的用清清淡淡的声音,将璀璨却不浓烈的暖意肆意挥洒。
“更何况,我也尚且算是小姐的共犯。”
我一怔,微微低下头,低声问道
“我掩饰的功夫有那么差吗?”
太宰笑了笑,把手放到我的头上,轻轻摸了一下,说道,
“小姐已经做的很好了。”
只不过是给予了太宰治这个人太多的信任,所以连身体都下意识忘了防备。
我内心的阴翳散尽,抬头,正想道谢,就感觉放在我头上的手按了按,
“感觉,你好像一直没长高?”
太宰的声音带上了恶劣与玩味,瞬间变得欠揍了起来。
我内心的感激之情立刻消失,取而代之是高涨的怒火,拍开他的手,
“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才一个月啊,一个月能长什么啊!”
“还有,不要摸我头,会长不高的!”
“诶?是吗,我怎么记得我长的挺快的?”
“另外,长不高和摸头没关系哦。”
看他比我高出一大截的身高,想到他到武侦时期,也就是22岁时,就能到181了,气的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不和你说话了,出门。”
我走了几步,又转身,看着跟在我身后的太宰,
“你跟着我干嘛?”
太宰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摇了摇头,我气的跺了跺脚,没好气道,
“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太宰这才张开嘴巴,无辜的说,
“我今天也要出门,不是跟着小姐。”
我想到的他说要去异能特务科的事情,皱了皱眉,
“算了,一起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1、你对做了决定的事情不会后悔,但结束后会害怕因为自己的改变带来的不良影响。
2、太宰所说的共犯有两层含义:一是你是因为他才下定决心去救织田作的,二是你死亡那天他猜到你是故意被抓,认为可能你在做局,但因为你“死亡了”,所以最后一块拼图没对上。就算这样他还是选择了相信你(的能力),没有强留织田作不去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