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心里打着鼓，但又怀着期盼。
方至行故作坦然地放下杯子：“怎么啦，你等会儿不去霍表哥那儿了吗？”
关乔睇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异样的情绪。
“你别这么懒，自己揽的活儿自己干成么？”
方至行嘟囔道：“反正就一句话，你带一下……”
话音未落，关乔已经开始戴围巾口罩了，方至行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越发懊恼，他还是不说好了，免得关乔觉得自己是个只喜欢揽事的人。
为了挽回形象，方至行连忙改口：“好啦，我会自己和表哥说的，你现在还过去吗？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嗯，你们家的事儿我肯定不好插嘴，对了，今天冬至，不给你表哥带点儿饺子？”
方至行知道霍明亮一向不过什么节日，如果不是因为家里长辈念叨，除夕他都不一定在家，但关乔提了这个事情，方至行自然赶紧应下，喊来服务员，打包了一份特色水饺。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天色刚暗下来，方至行提着打包的水饺，看着亮起的路灯，和喜欢的人一起饭后散步的感觉格外美好。
只是这种美好没能维持太久。
走到半路，前面十字路口突然发生刺耳的车胎摩擦地面声音，紧接着是一声“嘭——”的撞击声，十字路口顿时兵荒马乱。
有人出车祸了。
方至行惊讶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关乔，这一看，却发现关乔有些不对劲。
路灯的光是惨白的，映得关乔的脸也是毫无血色，但方至行知道不是因为路灯，因为关乔正面色痛苦地蹲了下去。
她蜷成一团，眉头紧锁，视线开始涣散。
刚不还好好的吗？这是怎么了！
“关乔！你还好吗？别吓我！”
方至行蹲下去，触到关乔肩膀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她在颤抖。
“头……好疼……”
关乔嘴里溢出痛苦的声音。
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她的脑海里翻找搅动，似乎要把什么东西，从她的记忆里生生剥离出来，疼痛袭击了她，但她能感觉得出来，这不是肉体上的疼痛。
是属于她的什么东西，被强行取走的疼痛。
痛感越来越剧烈，疼到她无法感知外界的一切。
终于，关乔忍受不住，疼得昏了过去。……白的墙，灰的窗，医院的空气总有种过分干净的味道，所以关乔一睁眼，就清晰地判断出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窗帘拉得严实，室内只有一盏很小的灯，关乔浑身无力地躺了一会儿，待神思清明了，抬手便发现手上挂着吊水，手心里被放了一个小小的软体胶囊。
关乔试着捏了一下，胶囊立刻就亮了起来。
不过三五秒，房门就被打开，涌进来一群白衣大褂，关乔瞬间明白了，这胶囊应该是个看护装置，只要她醒了，立刻就能被发现。
一个面色和蔼的医生走到关乔面前，向她解释道：“关小姐，你睡了很久了，先让我们帮你检查一下好吗？”
关乔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但身体绵软无力是真的。
窗帘被打开，关乔才发现原来还真是白天，她躺着，任由医生们给她做检查，没注意到房间里又进来一个人。
“怎么样？”
磁性的男音从门口传来，医生们闻言自动往两边让，让关乔得以看见声音的主人。
窗外的光洒进来，照亮了来人，霍明亮长身玉立，走到关乔的床边。
主治医生看到霍明亮，面色带了一丝笑：“看上去情况还好，等会儿检测结果出来了应当可以更放心些。”
“您费心了。”
霍明亮面色一如既往地平静，只是视线一动不动地锁在关乔身上，看不出喜怒。
医生们很快检查完退了出去，病房就剩霍明亮和她，霍明亮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她。
不等关乔询问，霍明亮已经开口了，一脸严肃。
“你睡了三天了。”
难怪，身上一点儿劲儿都没有。
关乔看了眼挂在头顶的吊瓶，调侃起自己：“怎么这个表情？我得什么绝症了？”
霍明亮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反而有越绷越紧的趋势，要不是因为他接下来否认了绝症一说，关乔真以为自己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