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脆脆不安感更强烈,她扯扯丈夫的下摆,道:“今儿这事情不对,怕是冲着咱们家来的。”
王二麻子正和身侧人说家中佃户是如何料理庄稼地的。
闻声一愣。
附近几人听了她小话,后知后觉地扭头看向院中。
小芬娘直肠子,和几家相熟的妇人眼神示意,俱都被回避后,也是傻了。
她又不是没心眼的。
这些天以前和她很惯的人家走动少了,她没在意。
家里有事情,闺女刚出嫁,大儿子还要操管,少些来往也好,谁也不能成天和别人打闹不是。
怎么...像是在躲着?
她扭头看了一圈,对着其中一处道:“二桂花,你指点我们做啥?”
二桂花吓一跳,苦笑着摆摆手。
“作甚?看你们这些人家脸皮多么厚!连累得村里都跟着受苦了,还有脸说笑。呸!”
说话的妇人吊着眼缝,扭头在空地啐一下。
“这话什么意思?”小芬娘站起来看她。
说话的人是赵家二房的姑婆婆。
七拐八扭地赵家族亲,是死了赵老太爷的庶出妹妹。
赵姑婆婆头发花白,额头高、眼睛小、颧骨头顶起一张面,两颊凹回去,像是常年吸着嘴憋气的样子。
这一位是村里上年纪的老人,七十有九,比赵老族公还年岁大,但是因为是庶出,只撑起辈分,但是撑不起尊面。
小芬娘是外嫁人,哪里能和这一位当面顶嘴,说话语气也客客气气的。
“老姑婆婆,咱们一个村的,要是有不如意的地方,说出来。我们小辈做错了,慢慢改就是了。怎就上来唾人一脸?”
赵老姑婆冷笑看她,“你用不着和我老太婆装相。跟着王二家那臭骨头,天天炸毛鸡样子,没得我老婆子看你恶心!”
话越说越难听了。
提到自己,庆脆脆便不再安坐了。
只她扭头看向里正,看那处是什么说法。
里正也困惑,说好是解村里的庄稼难,怎么还没拉开话茬,这赵家老姑婆婆话锋就往王家冲?
“老姑婆婆,是杨家媳妇得罪您了?你看这大场合,有什么咱们先把庄稼这大事定了,后头再慢慢说理。”
却不想有人从中作梗。
于大峰扬声道:“庄稼大事?就是阖村受死,有王家二房这祸根在,怕了没用。”
——“没错,没错,平顺了多少年,怎么就今年有灾?要不是你王家杀生过多,惹了天神佛祖,也不至于降下灾祸。钱你们往死了挣,那血肉死了多少,你家能数算过来赔偿得起?都是报应!”
——“生灵有命数,几世功劳投胎才能换一命。你家倒好,一天要千百条命,杀生过多,也不怕造孽过多,下辈子投胎做猪狗!”
——“多少年不下雪了,怎么就你王家去年迎牌位的时候落雪了。那是你家祖宗给你警示了。不收敛,今春还越大了做。土地爷也看不下去,不稀罕庇护咱们村了。”
——“那天火多可怕。一桶水浇上去烧得越厉害。怎么偏偏就落在你王家那工棚了?可见是老天爷不让你家再做生意。”
——“说甚救庄稼!你王家不收手,就是我们满村跟着饿死也没用!里正,不用说别的,先让王家的停手,他们不停手,咱们花溪村没活路。”
——“对!对!对!”
又是如此,庆脆脆眼神沉了,她不再像往常一样扯着嗓子争辩,就连小芬娘也被她拽得坐回原处。
院子里人骂了大半天,却看对面连个回嘴的人也没有,渐渐觉得没意思。
尤其是王二媳妇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这其中在她家上工过的人家不少,上一瞬还叽哩哇啦地叫着,说王二房有天罪,下一瞬让盯得没底气,讪讪地降低声音。
老话也说了,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终于静了,孙里正从于家老族公和于大峰面上扫过,开口问:“村里满算五十三户人,表决吧。”
村里以前是三大姓把持,但是人口最多的赵家已经分家,孙家他还能做做主。
于家,他算是听明白,合着他这里正没威信,早就被于大峰釜底抽薪了。今日这一遭事情,是被算计了呀。
他心里一团气,看着院中的人道:“天灾人祸,谁也说不准。咱们村自来有当家门户的人表决的先例。你们说王家二房的生意不好,坏了村里的运道,不让人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