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脆脆道:“我和你女婿肯定是要去添妆,顺便送翘翘出门的。有些人家来不来就说不定了。”
一旁的庆翘翘也插嘴,“有的人也不敢来。就那赵家二房的,赵小河有脸来吃我的喜宴席面?不怕吃了晚上窜稀得肠子烂死?”
庆脆脆隔空瞪她,“我说了多少次,你说话做事要改。你身上这股子乡巴泼妇气不收,将来怎么跟妹夫同僚的后院打交道?”
庆翘翘噘嘴,“大不了就不来往呗。”
“不来往?你当郑大江是地里锄地的汉子呢?”庆脆脆也无心打理账目,摆了严肃神情,“要是庄稼汉,一年面朝黄土就算了,你闭门过日子就是顿顿山珍,谁管你?”
“可他,郑大江是官家子出身,投身军户那是有志。他在外面用命挣钱养家,你是他媳妇就得担起门户,和那些同僚、上官的媳妇走动起来。”
“你若是抱着五十两当一辈儿的银子嚼用,就别嫁这贵气人。”
庆翘翘被说到痛处,咬住下唇,不敢吱声了。
庆母不想她们姐妹再回到往日牛顶牛的日子,中间做和事老,“翘翘小,嫁了人就懂了。再说女婿本事,护得住....”
庆脆脆轻呵出声,“娘,你这是害她。郑大江再本事,那也不是铜墙铁壁身。
就举个事儿,庆翘翘守财迷一般,一个铜子舍不得花和那妇人们交道。要是人家凑在一团躲起祸事,给上官媳妇送礼,舍你二女婿去剿匪怎么办?”
军户所多的是动刀动弓的事情。
男人在前拼命,女人在后宅替丈夫博活路。
上一世跟在白氏跟前伺候,县里文书、典史、通官等,多少小官吏的妻子送环钗送珠宝,说是姐妹亲和,那都是在变相地给自己丈夫开路呢。
她知道庆翘翘躲避的心理。
县里再远,人家要是打听,不愁知道之前的那桩事,她不愿意交道,不过是因为自觉低人一等。
“你没出嫁,我且教你一个理。你要是身正,你坦荡,那说嘴的人就会自打脸。有男人在前争脸,你若是还畏缩,一辈子让人瞧不上。躲?没用!”
虽如今改了些,但她娘绵软,靠在她爹身后活了半辈子,心里还是以夫为天那套。连带着庆翘翘都沾了不少软泥气质。
庆脆脆并不是动气。
是为这两人以后的日子生出点姐姐的操心。
郑大江说白了就是个莽汉,让他拼命挣钱、疼媳妇,没得说。
但让他弯弯绕心肠,怕是连李婆子九岁的小孙子都能哄骗了。
庆翘翘不长点心眼,为他多思多劳,两个人可要头碰头呢。
庆母又换了说辞,扯二闺女耳朵,“翘翘,快听你姐姐说的。这是正理,肯定有用。”
一个人还有两副面孔呢。
庆脆脆失笑,“行了,我能说什么大道理。是给她提个醒罢了。”
再有三天就是昏仪。
她瞧着庆翘翘时不时就要盯着虚空痴一下,眼底沉着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紧张和不安。
所以只能点拨下。
日子还是自己品着过吧。
——
日子流水一般快,转眼就是六月六。
这天一大早,庆脆脆换了得体的衣裳便回了娘家。
各处已经装点了红,一进门才发现,胡燕来也回来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子话,很快就有喜娘喊去西边屋子看新娘子了。
庆翘翘早已换了一身大红撒金的细缎红嫁衣,喜娘给绞面后上了一层白珍珠粉,匀红的胭脂蛋,红蜜口脂,耳朵上是一对东珠吊坠,莹润光泽,衬得新娘子赛仙女一般。
女大不能十八变,却也是可以变一变的。
其实翘翘眉眼生得清秀,更像庆父,有股周正的感觉。
胡燕来送了一对银手镯做贺礼。
庆脆脆递了小布袋过去,“这是同心佩。系在腰上吧,姐姐愿你和郑大江夫妻同心,共渡风雨到白首。”
这玉一看就好。
入手温凉,通灵剔透,同心结纹路雕琢而成,系在大红喜服的腰间确实正好。
庆翘翘乖乖地系好,再抬头的时候,眼窝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