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一瞬间收了方才的自在,端庄拱手道:“回夫人话,小的跟三小爷在谈论他方才写好的一首诗。”
庆脆脆看得懂话本子,算得了账,要是让她赏诗词的雅俗,那就为难人了。
不过这时候听听也无妨。
如此三叶子起身,学着书院老先生的样子,一手背后,另一只手抚须对月,而后语调极具感情色彩地念了一首。
她只听了什么影子什么月什么故乡,大概猜是一首思乡的诗。
捧场地鼓掌唱好。
其实这是有些不对的。
人家读书人作诗品茗,看客皆是斟字酌句,逢有妙处赞叹自愧不如。
唱好鼓掌是戏台上的常态。
这院中只三叶子和如意知道不妥,却没说什么,相反还十分得意。
尤其是三叶子,毕竟连昏昏欲睡的侄子侄女都拍着小手掌给捧场呢。
上上下下凑在一处过了好一个热闹的中秋节,之后又是平淡如水的日子。
庆脆脆如今甚少出门交际,两个孩子都没长成,这是主要的原因。
另一个是她一贯对那种妇人在后院的消磨宴会没好感,有那辰光还不如去工坊的酱料间研究些秘方呢。
她二门不出的,外边的消息全靠着王丰这个大管事来搜罗。
可王丰是个男人,打听事情多是镇上修路挖渠,盖房子谁家搬动的事情,打听不到内宅里边。
如此庆脆脆听说舅家表妹成亲的事情后,已经是立冬后。
传来消息的还是庆母。
冬了,她的丸子生意进入了红火的时节,县里那处是她和县里一处人家合作的,算是投资人,用不着时常到,只拿红钱就成。
镇上的生意一贯是她亲自料理,然今冬情况又不一样了。
随着花溪镇的落成,崎岖的山路也修成了黄泥土路,连通了主干道。
五陵镇上的人流便分了不少到花溪镇。
庆母便起意在花溪镇寻个小摊位,支起两三张桌子,算是试行。
前几天忙,没空到大闺女家,今儿定了前边的章程,想着许久没见着外孙和外孙女了,心里也想念,便到了。
母女两个如今处得倒像是小姐妹一般,说话也自在。
她看了一眼屋子,悄声问:“女婿不在吧?”
庆脆脆看她这小心的样子,笑了笑,“在不在都不碍事,一家人,您有什么便直接说吧。犯不着避开他。”
庆母不明说,连带着谷雨都被遣出去才开口:“你大舅家那个出门了。”
庆脆脆愣一会儿,想起这说的是谁,皱眉道:“谁家要她?”
庆母见她蹙起眉头就知道这事儿落了她不开心,可不能不开口说,“就这跟前。罗家的,罗家老爷子去庙里,也不知怎么就看上她了,回头请了喜娘子,前几天刚粉红轿子抬进后院。”
她用的是‘抬’,不是娶。
有些人就像是牙缝中残存了许久没清理干净的臭菜根一般,甫一出现,恶心得人想吐。
这罗家就在自己这院子的后边巷子,还是挺阔气的一间院子。
罗老太太不喜在外走动,罗家儿子媳妇又在县里有院子,甚少在镇上人家前面露面。
都是近邻,王丰和那家的老关是还处得挺好,一口一个爷爷叫着呢。
怎么竟是入了这家门?
庆脆脆连儿子都不想抱着了,将他送回到小木床,让他自己玩小布老虎。
“罗老爷不知道她的名声难听嘛?”
当年朱珍珠的事情没成,更甚至是阴险诅咒她的孩子,事后怎么会由着她逍遥。
第一件便是和朱家彻底断了关系,不仅仅是明面上的生意往来,还有人情交际。
旁人问起来,庆脆脆也不直接说。
她不好张嘴说,但是旁人能替她开口。
有秦婆子,小芬娘,还有当初跟自己站在同一边的人家,七嘴八舌的,朱珍珠怎么不要脸,惦记表姐夫,还偷藏外男褡坎的事情,一齐都张扬开了。
第二件便是跟远近人家露了话,附近若是哪一家要和朱家大房的二闺女结亲事,那便是和王家锣对锣地喊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