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税粮,家里就不用出人去服徭役。
花溪村不是离海最近的村子,村里人有一半人口有庄稼地,都是农户人,剩下的人总要有谋生的路子。
平民百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庆家往出走三道门的秦家人,三房加起来六口男丁,都是渔夫,常年以海为生,院子里外都是鱼腥气。
庆脆脆猛地想起一事,“往日多打回来的鱼要是卖出去,最后怎么办?”
王二麻子道:“买鱼都是买新鲜,要是当天的卖不出去,隔夜发臭,就只能扔埋了。有些渔夫家近,要是有活水养着,也能存留一段时间。”
但是海鱼耐不住浅水,时间一久失了活性,也卖不上好价钱。
庆脆脆心里砰砰跳,只觉自己发现了一桩好生意。
上一世进了县太爷后院,遇到一个福州出身的渔女当姨娘,她家世代渔樵,爱好海货鱼鲜的吃食,奈何有些海味无法留存,过了季节便吃不到,闲着无聊便盘算着做成海干货。
那时她们走的近,曾一起尝试做过醪糟鱼酱、小黄鱼干等各种。
如今一想,岂不是可以铺陈开做大做强?
据她所知,镇上还没有哪一家是做海干货生意的。
就连几个海味食馆都是寻常蒸煮,不曾有什么鱼酱。
她安耐住心里的激动,心里在筹划着章程。
王二麻子并未察觉小妻子陷入沉思,估摸着时辰到了,叮嘱三叶子去睡觉。
一夜沉睡,庆脆脆和王二麻子刻意换了最破烂的衣裳去里正家。
出门瞧着天上卷积着乌云,今日应是雨天。
两人回头看看屋顶,确定边角都收拾地齐整,带上三叶子一并出门。
王二有些庆幸:“幸亏咱们竹屋子起得快,要是再晚几天,屋子里肯定要漏雨水。”
庆脆脆也点头,家里只有一件旧蓑衣,王二将三叶子背在身上,一路都是大跨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里正屋子。
春耕翻地过了,农户人终于能歇上几天,天上落雨正好能浇灌土地,也不必要挖渠灌地。
里正就在屋子里,里正娘子姓罗,瞧着他们三个到了,不问缘由,先倒了三碗热水递过来,“老天爷赏脸,选在了今天灌雨,地里的庄稼们正等着呢。”
庆脆脆陪着说笑几句,这才转入正题。
花溪村穷,但是人口不少,百十来人的村落算得上附近的大村,选地里正大人是世代住在这地方的人。
庆脆脆将前后来意说清楚,面上浅笑:“里正,您是咱们村最正理的人,说是父母官也不为过,我爷在的时候就说,这花溪村有您做里正,万事都不歪。所以受了这份委屈,我们夫妻没地儿去,只能寻到您这里。”
里正受奉承,但不至于蒙心眼,看地上王家兄弟两个都是锯嘴葫芦样子,心知今日一出都是这王二媳妇想出来的。
村里的流言不少,他婆娘嘴严但是耳朵灵光,有什么新鲜的都会传到他耳里。
更不必说庆家大姑娘的婚事他还横断过官司,如今有了更难听话,苦主上门,若是不料理,会失了里正该有的权威。
他扬声喊大儿子进来,“去,把李家老爷子叫来,他家疯婆子那张嘴就不能省省事。”
不一会儿里正屋子内外站满了听热闹的人,雨水要来谁还下地,闲得在家听婆娘磨牙念叨,还不如来看热闹。
里正坐在正屋,王二麻子坐在一旁的小墩子上,‘苦主’庆脆脆和王三叶子一左一右跟个护法似的。
三双眼睛白生生地瞪向对面,李老爷子受不住,一拐杖杵在李婆子背上,“叫你多嘴!碎嘴惹了多少是非,怎么不长教训?看你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村里多少小辈都得叫你一声奶,怎么连个长辈的脸面都不给!”
庆脆脆脸色更冷,这话明着说李婆子,何尝不是在指桑骂槐说自己不尊村老?
屎盆子一扣一个准。
果然,人群中有人开口喊:“王二媳妇,你脸面好大呀,李婆子六十多岁的人,还得给你一个十四岁的丫头磕头不成?”
“就是,小小年纪,不敬上辈,小心天打雷劈!”
“庆家大娘子是外村媳妇,生不出男伢子,养女伢子也养不好,瞧这大丫头不驯的脸...”
庆脆脆压住要起身的丈夫,冲着人群最先开口的人道:“丁大哥是个敞亮人,要是哪一日李婆子说你媳妇趁你出门和别的男人滚在一个床上,你能不能说出这番话?”
人群顿时哄笑出声,有人挤兑,“丁大家的,你媳妇眼看就要收拾你喽。”
丁大郎脸红脖子粗,搡那人一下,“别他娘的放屁。”又冲屋里喊:“王二媳妇,你自己立身不正,有风言风雨是你活该,别扯上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