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看见王二麻子拿了好几串的铜钱换鱼。
有人看见秦大郎进王家二房小院时满满两筐鱼,出来的时候袖子沉甸甸,脸上笑开花。
有人看见王家小院大门拴地牢牢的,但是天天炊烟不断。
还有人说瞧着有牛板车停在王家二房的院子外边,王二麻子抬了两个有半人高的粗腰缸子上车,亲自护着出门。
发财了!王家二房和秦家肯定发财了!
庆脆脆不知自家第一次按时给酒楼送货的场景被别人看去,赶上回娘家送东西,听有人喊她。
——“脆脆,王二麻子是不是寻了发财的好门路了?瞧你这身衣裳,新做的吧?”
是小芬娘。
庆脆脆笑了笑,假装没看到附近打量的目光,“婶子好。小芬呢?又在家里绣花呢?”
她家小芬是个哑巴,从小愁到大,要不是有庆家脆脆拉着一起绣花学针线,只怕是个受人苛待的命。
眼瞅着快到相看年纪,媒人听说她闺女哑巴,原本是不看好的,一看了小芬绣花的针线,纳得富贵花开的鞋垫子,顿时拍着胸口保证能说成。
小芬娘以前就喜欢庆家大闺女,人不爱说话,但是爱笑,一对小梨涡衬得水灵姑娘娇憨可爱。
再加上心底好,拉扯了自家闺女,更是亲上相亲。
“她嫌日头晒,脚巴前刚走。前几天她还比划着想去你家,但是你有生意,不好往家去,我怕耽搁你做事,没叫去。”
庆脆脆应和道:“是有些劳力买卖,闲了我去婶子家也行。”
村里人以前说她坏话的时候,小芬娘老帮着怼回去,有的惹急了,破口大骂。
那一日在里正家,众人纷纷指摘的时候,唯有小芬娘肯替王二麻子说好话。
想到此处,庆脆脆又转过身,道:“婶子,狗蛋哥最近忙啥呢?”
小芬娘‘嗨’一声,“家里地都没了,这几天和他爹在家嗑闲。”
村里人起名喜欢叫贱名,说是好养活。
狗蛋哥全名杨狗蛋,是小芬的亲哥哥,人机灵,从小就会来事,要不是家里穷,原本是要送到镇上读书的。
庆脆脆想了想道:“要是狗蛋哥不嫌弃,我这儿缺个做活的人,婶子回去问问?”
又道:“就是累点。一天按村里习惯,给两个铜子,出一顿下晌饭。”
小芬娘眉峰一动.
一天两个铜子,一个月就是六十个,那就是十二斤杂面、五斤猪膘肥肉,就连镇上体面的掌柜一个月工钱才一百六十个铜子。
她忙不迭点头,问了上工的要求,目送庆脆脆走远。
有妇人瞧着她们嘀咕,凑过来问:“方才王二媳妇和你说啥了,瞧把你乐的?”
脆脆只跟她一个说,自然不想让村里人都知道。
小芬娘不作声,只是哼着调子往家去。
家里地泡了洪水,一家人吃喝都飞天了,里正口口声声说会给个活路,这都多少天了,光拉着三大姓的人商量,哪里管他们这些外姓人的死活。
得赶紧跟她汉子说一声,还有狗蛋,明儿要去人家做事,得好好叮嘱一番。
——
敲开娘家的门,庆脆脆见院子里干干净净,就连鸡窝都收拾地齐整,不动声色地看看北边屋子。
北面是胡娘子的屋子,此时门敞开通风,瞧着里边有人影走动。
像是听着外边的动静,胡娘子往出探身看了一眼,见是她,愣过后客气地笑笑。
庆脆脆叫了声,跟着她娘去了正屋。
庆母眉宇间凝着郁气,见了大闺女回来也没高兴多少,“你爹去里正那儿了,翘翘出去不知和谁玩了,家里就我和北边那个在。”
庆脆脆:“胡娘子和娘相处地怎么样?”
庆母点点头,“就那样,她勤快,做事也利索,这院子里外都有她帮着,挺好的。”
只希望不闹事,安生过日子,倒真如庆翘翘说得,纳胡娘子进门,多了一个好劳力。
“她有孩子,吃喝上别短了,重活还是让爹来。”
他爹造的孽,让他自己受着。
庆母苦笑一下,“大坝一垮,家里的田有一半叫泡坏了,这几天你爹净惦记这事儿,哪有功夫管家里的活。”不嚷嚷着闹事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