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脆脆喝了一碗苦荞茶,同丈夫商议,“你属意的那一处铺子是不错,唯一缺点是在镇子西边,寻常来赶集的村落户多是从东边来。”
王二麻子没想到这一点,“但是这个铺子也有它的好处。靠西边,若是咱们将来的生意再往大,县里的人来,或者是我们往县里去...”
他手指在桌上比划下,道:“而且东边有山货的铺子在,若是咱们落在镇中,两家肯定得抢客人。”
庆脆脆惊讶地看着他,“这是你自己想到的?”
王二麻子点点头,有些羞涩,“难不成有错?”
这可太没错了啊。
果然人在外边跑动,接触的人多了见识和阅历就不一样了。
“你还盘算着要把咱家生意做大?”
王二麻子往前凑凑,低声道:“我打听过,现在做海货干生意的,咱们家是独一份。老话都说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呢。”
庆脆脆看他落在桌上的大手,洁净宽大,虽然肤色依旧发暗,早年在山上砍柴打猎受伤的疤痕犹在,却有一种饱经风霜后恬淡的温柔。
她伸手握住他的大掌,温凉相触,相辅相成,“那就选城西这一处的吧。我也觉得合适。”
王二麻子兴高采烈地起身,“那咱们现在就定好吧。”
那店家说最近有不少人家在打听呢,万一叫别人预定去了就不好了。
庆脆脆由他拉着往外走,别人指点大庭广众、拉拉扯扯的细小声音不断,可她不在乎。
日子是给自己过的,她要是光在意别人的眼色,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镇上铺子的价位自然是比码头那里贵,几番来回机锋,最终以十三两银子购进。
那店家心理价位是十四两,奈何这小妇人笑得跟朵花一眼,砍价起来一点都不手软。
因着店面接手后还得重新修缮,砖石还有柜子,都得重新换,店家最后退让了。
砍了价钱,请乡长和此处商头管事的钱便是自己掏了,庆脆脆也不拖拉,本来今日出来身上就带够了银子。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一切手续齐全,照旧是要请人家吃饭的,且在镇上写明文书,得有此处里正的红手印见证,两人锁上铺子,一并去了相熟的酒楼。
酒楼掌柜知道是他们来,特意让人空出一间包厢,给足了王家面子。上的菜式也不俗,鸡鸭鱼肉都有,临走前还一人包一只荷叶鸡送上。
庆脆脆感念掌柜的周到,正要结钱,却被掌柜的拦下。
“王二娘子不用跟我这样客气,我家东家最近看了我这酒楼的账簿,夸我经营有道。是我沾了您家的光。这一顿便是某请了。”
庆脆脆便不再推辞,瞧他似乎还有话说,眼睛一转便道:“明日我们还来镇上,到时候亲自与您道谢。天色不早了,还得赶回村里。”
掌柜便不留人,目送夫妻两个走远,背手向后,哼着小调子往后堂去。
有道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今儿舍了一桌好席间,明儿谈事情的时候才好拿捏。
东家交代他势必要在海货生意上插手,他可不得好好筹谋一番。
——
第二日却是只有王二麻子来,手里提了四五条鲜活的大肥鱼,还有一大筐珍鲍。
算下来,不比酒楼昨日那场席面差。
“家里买了铺子,我娘子更心急村里的事情,实在走不开,这才让我上门的。”
王二麻子憨憨笑了笑,一点儿也看不出昨天妻子说掌柜惦记自家生意的震惊,他不时往外边看,掌柜场面话还没完,就听他道——
“哎,我家的骡子.....”
好嘛,骡子跑了,人一追出去,再没回来。
掌柜的无奈,只好到他家铺子去问,结果门脸大开,只有打柜子的杂工、铺地砖的泥匠工。问主家去哪了,卖鱼干去了。
到了市集一问,鱼干卖完了,去码头了。往码头一撵,得,已经回村了。
一来二去,等到酒楼掌柜见到两位正主,正是王家海货铺子开业炸红鞭的时候。
刚巧江州入梅,大白天的天色跟夜里差不多,这家新的门脸门前两只红灯笼,屋子里也是上中下三盏炸花灯,映得亮堂堂。
鞭炮一响,临近的人家都凑过来看热闹。
哟,瞧瞧,搬出四五个箩筐呢。
哎哟,还搬了炉火出来呢,这生意人真豪气,那大铁锅里大半盆都是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