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妃并不想限制陆暄的自由,故而平日里都不会派人专门跟着他,加上陆暄看起来是个不着调的,身手却是好得很,怕是这府上一等一的高手也不定能跟他几条街。
可白日成天关在屋里,半夜偷摸跑出门,魏王妃怎么想都觉得这小子不太对劲。
于是沐浴更衣之后,魏王妃直奔陆暄的院子。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下人们连打扫个院子都蹑手蹑脚的,生怕弄出个声响惹了那小祖宗,就是见了魏王妃,也只敢用刚好够听见的声音恭敬行礼。
魏王妃看了眼天上的日头,“还没醒?”
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地应了声:“世子近些日子……似乎因为天气炎热,身体不适。”
魏王妃会信才有鬼。
便冷笑一声,也不等下人去通报,直接去了陆暄的卧房,推开了门。
床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不见人。
“世子人呢?”
下人硬着头皮,“在……书房。”
这话说得魏王妃一愣,半晌后欣慰地笑了声:“终于不是摆设了啊。”
说着,便去了书房。
然而门刚推开,魏王妃就愣在原地,看着满屋子被扔得乱七八糟的纸团子,她随手捡起一个,拆开,皱皱巴巴的宣纸上是一个不太成型的人形。
如此,她大约也就知道陆暄彻夜在书房是做什么了。
“你们这么多人,是照顾不好世子吗?”
魏王妃皱眉指着被扔得到处都是的鬼画符,“赶紧都给我收拾了。”
下人们赶紧要上手,一来二去的声响弄得有些大,镂空屏风的那头便传来一声暴躁的:“吵死了!”
空气立刻凝固,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魏王妃瞧向屏风那边,花梨木桌案的那头躺着个人,翘着二郎腿,脸上和身上都盖着画得乱七八糟的宣纸。
魏王妃气笑出声,也不知这孩子到底是受了怎样天大的刺激。
她顺手把方才拆开的纸团重新揉成一团,狠狠朝着陆暄脑袋扔过去,然而少年人却并没有睡着,大约是听到动静,他反应迅速地抬起手,那纸团便稳稳落在他掌心。
“你找死——”
陆暄掀开脸上的纸起身,话说了一半,瞧见倚着屏风一脸似笑非笑的魏王妃,硬生生把骂人的话吞回了肚里,低头心虚喊了声:“是母妃啊。”
“怎么母妃来了,也没叫人通报?”
陆暄抬眼,狠狠地瞪着外头那些下人,“你们是哑巴了吗?”
“少拿旁人撒气。”
魏王妃看着一脸没睡醒的陆暄,他头上还插了两根毛笔,头发有些炸毛,怎么看都跟原先那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少年人大相径庭。
陆暄打小就爱干净,今儿却把书房扔得乱七八糟;
他惯来对睡眠环境要求高,却就着硬板子在书房将就;
还有,向来看书就头疼的他居然真就这么认真地拿起笔杆子,魏王妃差点想找个道士来给他瞧瞧。
犹豫了半晌,魏王妃踢开脚边的纸团,上前蹲坐着,一脸认真,“儿啊,你同为娘说句实话,你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她伸出手给陆暄顺着头发,拧着眉,“看把自个儿折腾成什么鬼样子了?”
陆暄耷拉着脑袋,眼皮子都有些掀不开,但又不得不强撑着自己回答母妃的问题,“没。”
“以前也没见你喜欢画画啊,这些天你都画多少张了?”
虽然看着还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但魏王妃还是觉得……嗯,大概是起点比较低,如今瞧着还是有点长进的。
“才不是喜欢画画。”
陆暄赌气般嘟囔了声,想着那日魏王妃说过的话,心里还有几分难为情。
他知道自己不是拿笔的命,可耐不住骨子里的气性,总觉得别人能做到的事情,他也能,而且一想到有别人把那人画得那样传神,他心里就不服气,不高兴。
魏王妃也晓得他这性子,上次被说了之后兴许伤了自尊心,便夜里关起门来偷偷学画,不想让人知晓。
想到这里,魏王妃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收回手撑在桌上,妥协一般,“行啦,你喜欢画就画吧,回头我给你请个靠谱些的先生。你父王在京城认识那么多有名的画家,请来教你不成问题。”
便是这时,外头有人进来,“王妃,世子,长公主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