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再回到如今,苏婵已经无法再去思考其他。
她看着眼前人一点一点逼近,灼热的气息滚烫了她的心神,也让她努力去维持的那份理智在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第一次见到江然的时候,苏婵便察觉到了不对,心中隐约有了什么预感,却一直不敢去面对,她想着前世与陆暄那么多年的师徒情谊,当不会如此荒唐。
直到在清阁,他第一次僭越,少年青涩的亲吻和炙热的眼神乱她心神,也终于无情地扯开了那块遮羞布。
告诉她:是的,整件事情,前世今生,便就是如此荒唐,只是你自己不敢认。
不敢认什么呢?
苏婵手微微用力,攥紧他身前的衣襟,指尖触碰着他滚烫的肌肤,他如今只着了这一件单衣,布料底下,便是少年紧实的胸膛。
烫得厉害,连带着苏婵觉得自己也快要烧起来。
她眼睫轻颤着,感觉到他的气息已经近在咫尺,鼻尖轻轻蹭着她脸颊,亲昵而又暧昧地擦过她嘴角,就要吻上去。
苏婵缓缓闭上眼,掩去了眸底的痛苦与挣扎。
……不敢认,那位在她绝望时为她点上一支崖柏香的公子,曾经她心动过的、也心慕于她的那个人,就是眼前的这个少年。
便是这时,外头突然传来动静,似乎是老太太的那位孙子回来了,祖孙两个在外头说着话。
“奶奶,我们学堂来了一位女先生,长得可漂亮了!我喜欢她!”
“混帐东西,你是去念书的不是去看你先生的!人家是你师长,你怎能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啊?学生不能喜欢老师吗?”
“你说呢?天地君亲师!你师长教你育你,如同再生父母,同你爹娘是平辈,你这个孩子,怎么能、怎么能有这么龌龊的想法!”
这屋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他们说的每句话,苏婵都听得清清楚楚,残存的理智瞬间被拉回来,她猛地睁开眼。
就在陆暄的唇即将碰上她的那一瞬间,苏婵别过脸,嘴唇擦过他的,双手用力地推开他,从他怀抱里挣脱开来,没说一句话,低着头跑出去了。
怀抱突然落空,陆暄心里也像被掏去了一块,空落落的,泛着隐隐的疼。
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僵了半晌,方才轻轻动了动,眼底只余了苦涩。
她走时放进来了一阵凉风,卷起他衣角,凉得叫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也终于,让方才的那份冲动冷却下来。
回过神来,陆暄有些懊恼地捧着自己脑袋,心中大骂了声——
畜生!
……
陆暄穿好衣服出去时,外边天已经黑了,虫鸣声显得夜晚格外地寂静,微风一吹,倒还有些凉意。
屋檐下放了一盏昏灯,灯下跪着一小孩儿,胖嘟嘟的,垂头哈着腰,显得格外敦实。
便是老太太的那位孙子了,他们方才说的话,陆暄也听见了,童言无忌的下场就是,他现在在被罚跪。
陆暄走过去,蹲在小孩儿前面的台阶上。
听到动静,小孩儿抬起头,肉肉的脸上露出惊喜,却在看清来人的时候瞬间垮了下去,继续低下头拨地上的碎石头。
陆暄低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身躯挡了小孩儿身前的光,便稍微侧身,笑,“数蚂蚁呢?”
小孩儿哼了声,没理他,头却低得更厉害,似乎是觉得丢人。
也不知是,喜欢自己老师这件事丢人,还是当着陌生人被罚跪丢人。
陆暄看了那小孩儿一会儿,脸上的笑渐渐敛去,他突然问:“你多大?”
“九岁。”
“这么壮实,才九岁?”
“那是我吃得好,早晚我会瘦下去的!”
“九岁,”陆暄重复念叨着这个年龄,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才九岁,就知道什么是喜欢?”
“这有什么好不知道的?我们学堂比我小的都有喜欢的人,前几天小胖还说要送两只大公鸡给他喜欢的女孩子。”
“还有比你更胖的呢?”
“当然!我在学堂,最多最多算第三胖!”
小孩儿掰着手指一脸认真,陆暄被他逗笑,“然后呢?送了吗?”
“……没,”小孩儿声音低下去,似乎是不大好意思,“小胖偷家里的鸡让他娘发现了,暴打了一顿,脸打得更肿了,最后只从窝里掏出两个蛋送给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