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瞎想,”苏婵说,“我那时会做出这个选择不完全是出于情感,还因为我是个政客。在其位谋其政,当时的局势需要我做出牺牲,我当然不能犹豫。”
“那你为什么会进朝堂?”
他又问,“上辈子,你是太傅,是我的老师对吗?”
苏婵“嗯”了声,低下眼眸,似乎是觉得有些难堪。
陆暄却没在意这些,也没提他们两个上辈子的事情,他知道苏婵在想什么。
对他来说,苏婵与他自始至终都是平辈,可对苏婵而言却是不一样的,这也就注定了面对这份感情的时候,苏婵做不到像他那般坦然。
“都告诉我吧,”陆暄挑起苏婵的一缕发,圈在指缝间,“上辈子,你为什么会弃文从政,为什么会成为太傅,为什么会变成你口中的政客,为什么会走到最后那步……”
“这些,我都想知道。”
……
窗外雨声淅沥,屋内,苏婵靠在陆暄怀里回忆起前世。
其实当时很多觉得自己过不去的坎,如今想来都不值一提,但苏婵唯恐陆暄会多想,便十分详尽地告诉他,也让他明白,上一世于自己而言,他到底有多重要。
到底有多重要?
苏婵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提及陆暄下狱拜师请她出任太傅,不免笑起来,“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你疯了,朝廷那么多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你不要,偏到狱中来拜一个刚被判了刑的人。就连我当时听到了,也觉得你在同我开玩笑。”
“但你怎么会拿这么重要的事情开玩笑?所以出来后,我半点悲伤的时间都没有了,一边配合着大夫治眼睛,一边尽快了解当时朝廷的局势,才知道,原来你这么做是在反抗世家权臣,避免被他们控制。”
不光是苏婵,那时候被陆暄启用的大多数人都是寒门科举出身,不归属于朝廷的任何党派。
大启建朝初虽承袭科举制、设立了国子监,但世家官宦子弟却仍旧可以放低门槛成为监生,一边享受朝廷的优厚待遇与教育资源,一边却又不用通过科考便入仕为官,久而久之的,科举取士形同虚设,寒门学子仍旧很难出头,朝堂之上仍旧是世家贵族在主导。
“你那时向陛下谏言,说世家之乱,根本在于官制。于是不过两年时间,你便提出要吏改,一边整治世家的冗官冗政,一边提高国子监和入仕的要求,让所有无论官宦还是寒门出身的学子都参加科举。”
听到这里,陆暄已经大致猜到了,“所以他们开始忌惮我,对我母亲还有身边之人下手。”
苏婵“嗯”了声。
吏改损害了世家的权利,他们不能坐以待毙,偏生东宫那位不好控制,便干脆动了废太子另立储君的心思。
“但你做的没错,”苏婵认真地看着他,“当时,支持你的人是在多数的。”
陆暄知道她是怕自己多想,不由笑了笑,低头亲了下她眉心,突然想到什么,“所以你这一世进国子监,也是为将来吏改做打算。”
“上辈子你为我撑起一片天,那么艰难的时候,都是你一个人挺过来的,我当然要提早做打算。”
苏婵叹了口气,“结果那时,你还跟我闹情绪。”
“原先是我不知道,”他急忙解释,“是我不懂事,让你为难了。”
苏婵笑了笑,并没有真的想去同他计较什么。
她能多得这一世,已是上天予她的极大恩赐,唯一的奢望大约就是,能让他过得好一点。
陆暄正想着事,察觉到她正看着自己,不由低头去吻她,她难得不抗拒,温顺地任由他去做这等僭越之事。
他手扶着她后腰,另只手扣着她下巴熟练地抵开她唇齿,细细地勾勒她唇型。
片刻后他突然停下,微微松开了些,沙哑问:“胭脂带了吗?”
苏婵点点头,从兜里拿出他送的那盒胭脂,陆暄擦去她唇上的水渍,打开盖子,指腹点了胭脂,耐心地描摹着她嘴唇。
“第一次,不太熟练,”陆暄看着总被自己擦出去的胭脂,神色逐渐暴躁,“不过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难弄?”
苏婵被他这没耐心的模样逗笑,刚要说去拿镜子来,陆暄就已经“啪”地一声把胭脂放在桌上,压下脸来咬住她唇,将刚刚涂上去的胭脂吃抹干净。
她哭笑不得,然这回陆暄的吻来势汹汹,半点不容她退让,便只能勾着他脖子,默默地承受着、回应着。
她头一回这般主动。
陆暄双眼微睁,在苏婵看不见的地方,他眼底的欲.念被一丝理智压制着,他清楚地知道她今日这般,为的只是想留下来。
她想留在京城,而不是留在他身边。
所以,才这般顺从,甚至于使出了“美人计”,陆暄当然十分受用,可这并不代表,他真的会同意她留下来。
于是他重新闭上眼,若无其事地亲吻她,从嘴唇到下巴,又从耳朵到后颈,惹得怀里的人一阵阵颤抖。
他喝了点酒,如今唇齿间还带了酒气,吻着吻着,他突然又摸来酒瓶喝了半口,低下头渡入她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