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是新任郡守花大人到任后第一次公开审理案件,又是整个北海城人人皆知的“断头官司”,因此府衙外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大部分都是看热闹居多。
龙傲君才不管人多人少,她的小郎想要听审案,自然是第一时间满足他。
一伸手,扒拉开一个人,再伸手,另一个人也不由自主被一股大力给扒到一旁。
女人脸上带着笑:“借过。”趁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骂娘之前,硬生生给她在人堆里走出一条路,把龙默一直拖到最前面一排这才站定。至于白芳芳一个人留在人群后跳脚,又关她屁事。
此时那两方的状师已经经过一轮交锋,轮到两方父母诉情。
童父正在堂上抹眼泪:“亲家母,我们家子瑜才十七岁,又大病了一场,您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丁母在大堂之上言辞犀利:“子瑜是自愿为我家冉冉守节,贞节牌坊都领了,你还想他回去后再嫁,你可曾把朝廷放在眼中,可曾把我大炎的律法放在眼中?”
童家状师插嘴:“丁员外,您家当时为童公子申领牌坊的时候,可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本人意愿,再说,你们家为何不让童家探亲,童公子现在人又被你家藏去哪里?”
丁家状师立刻反驳:“童子瑜嫁赘进了丁家门,早就是丁家人,让童家探亲是情分,不让童家探亲也是规矩。嫁出去的儿郎泼出去的水,哪有成天和娘家人来往的道理?自是应该好好在妻家孝顺公婆才对。”
啪,一声惊堂木!
上首的花大人终于发话:“此案本官已经看明白了,朝廷虽然嘉奖节男烈夫赏赐贞节牌坊,那也必须是该男子自愿自主,如今你们两家争的不就是这个自愿?既然如此,便传那童子瑜上堂,本官亲自问一问。”花大人声音清冽,年纪轻轻,官帽下的那张脸也意外好看。
龙傲君盯着那花大人瞅了两眼,只觉眼熟,声音也耳熟。忽然想起自己后宫里的花宁一,竟和此人有几分相似,都姓花,莫非他们是兄弟?
而且他这话一听就是偏袒同情童家。
此言一出,那童家立刻欣喜万分,丁家立时臭了脸,朝堂外也是一阵喧哗,不少人议论纷纷。
有的说:“正该如此,看来今次上任的郡守与以前那个不同。”
有的说:“先等等,上任郡守不也传过童子瑜,几次都不能到堂,后来也不了了之。”
有的说:“朝廷贞节牌坊都赏了,上面还有御赐盖章,万一那童子瑜当堂翻供,难道这拉出去的屎还能坐回去?”
龙傲君心想,只怕是传不来人。
果不其然,等了两柱香后,去丁家提人的衙役回来上报,那童子瑜遍寻不着,根本不在丁府之中。
两家人又当堂吵起来。
童家指责丁家藏了他们儿子。
丁家反说女婿是自己不堪外界纷扰,去了和尚庙里躲清静,如今到底在附近那尊庙,他们也说不清。
北港城附近三五十里,和尚庙不过一两座,之前童家人也是听丁家这说辞,都去找过几轮,也没见着儿子。
一堂不可开交,两家状师牙尖嘴利,舌灿莲花,你来我往。
龙傲君正看得有趣,忽然胳膊被人一拐,小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既然那花大人有意偏袒童家,只要找到童家儿子上堂,这案子便能结了。
她反问男人:“你又怎么看?”
龙默没说话,黑纱后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她心里一突,龙默转身走出人群,她忙追上去,将他手一拉:“若我能找到童公子带上堂,你是不是就能放过丁家?”
他步子一顿,侧过头,非常吃惊。
“小郎,你不要这么偏激,这丁家虽然过分,却也罪不至死。”她忙又说:“自孤登基以来,对子民一视同仁,无论炎族胤族出仕或考学都享有同等的权利。”
他将她冷冷一瞥:“胤男死了妻子终身守节朝廷便嘉奖贞节牌坊,若丧妻后再嫁还要承受流言蜚语,可炎女丧胤夫后,便能随意续夫,也不曾受到任何指责。”
这话堵得她无言以对,这国家婚配风气百年间已经成型并深入人心,并不是简单就可以翻转。
所谓两族男女平等,在女主天下之国,也只是相对而言。
男人一把将她手甩脱:“你走吧,别来管我。”
白芳芳这时迎上来,还没察觉出两人间气氛异常:“默哥哥,那官司打的怎样?”
龙默摇摇头。
白芳芳露出怒容:“那丁家欺人太甚,不就是因为咱们胤族没有当权,这才让炎人骑在头上拉屎。”
龙默忽问:“芳芳,你想帮帮那童公子吗?”
白芳芳:“自然,我们胤族男儿,怎能受如此欺负!”
龙默朝白芳芳笑了笑,笑的那女子脸都红了,他声音极温柔:“芳芳,那今晚可能要辛苦你带些人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