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后院临靠着一个天然小湖,被府中人圈了好大一块做后花园,常年累月下来,逐渐成了叶府的私家花园,这也算是做官的小小特权。
湖边正有个亭子,叶紫玉从后院角门出来,便已看到有个身形消瘦,带一块蓝色头巾的白衣男子坐在亭中一辆的小型木椅上,正背对着她。
此时正逢盛夏,流火的天
叶紫玉快走到湖边时已经满额满脸的汗,但那男子却不嫌热,旁边的石桌上虽有把蒲扇,他却没有用,只静静的面向湖泊,偶尔捏碎手里的糕点扔进湖中喂鱼,整个人的背景都显得极淡。
叶紫玉尚未靠近,便感受到亭中那一股宁静的氛围,所以她的脚步也顿了顿。
但身后的脚步声依然打乱了男人那方寂静的气场,卓正扭头,见到是她来,忙将手中糕点放到一旁,然后两手抓住木椅两侧的机扩,一摇一旋,身下那木椅就转了个面。
叶紫玉眼中露出一点惊愕,她没想到第一任夫郎卓正竟是个需要坐轮椅的瘸子。
而且,卓正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和柳叶长眉,鼻梁高挺,皮肤白皙,面部轮廓十分柔和甚至透出些许阴柔,但他脸上挂着的那丝笑容又很好的中和了这种阴柔感,整个人显得干净清爽,又不乏俊秀。
叶紫玉很快掩饰了看到轮椅的惊诧,她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微笑迎上去:“卓哥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这个时间点,离原著中卓家和叶家议亲以及成婚只剩下小半年,叶紫玉猜测二人此刻关系应该不错。
果然,卓正很自然的接话过去:“我刚从关外押了批药材回来,家里的意思,入冬后边境流民只怕会更多,所以这两个月要停下一些地方的铺面。正好我也趁此时间去广陵城考学......”男人一双丹凤眼微微挑起,专注的盯着她:“紫玉妹妹,我这一走,可能又有小半年不得见面了。”
叶紫玉面上配合着露出点遗憾神色,随即走入亭中,两人很自然的聊起天。
卓正提到广陵城赴考一事,可不正巧今年男主解青时也要在那处考学,因此闲聊时,叶紫玉着重探问了下有关“鸣鹤学院”考学事宜,之后便心中有数,这该是最佳接触男主的途径之一,只是她想要随卓正一同赴广陵,还得父亲默许。
卓正走后没多久,父亲叶荀便回府,叶荀果然如原著所描绘一样,虽年近四旬,但丰美仪,身长肩阔,留着三缕冉须,满面精明干练。
叶紫玉在五大星域中本是孤儿,这是穿书后第一次看到书里叶紫玉的“父亲”的具体形象,微微错愕后便也想到,若是自己有父亲,大概也和叶荀样貌差不多,只是古今打扮的差别。
心情微泛波澜,但叶荀这个父亲看起来很不好糊弄,因此叶紫玉等到同他一起吃完晚饭,便悄悄提前摸到叶荀的书房点齐烛火。
书房里侧还有个小隔间,里面有一桌巨大的沙盘,四方墙壁上也挂着漠北各城池地形图。
叶荀晚饭后常常独自进屋研究沙盘,自己和自己玩沙盘推演。散步后叶荀进入书房,发现女儿已等在屋内,并未露出讶色:“玉儿,过来与为父对弈一局。”
原著中,叶荀因只有叶紫玉这一独女,又加上她母亲早逝,从小便亲自培养女儿。经史子集,骑马射箭甚或六博之戏,他都曾亲手教导女儿,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叶紫玉后期能不靠父荫被女帝重新封为安定侯的原因之一,两父女都是心智卓越,武力高超之人。
叶荀在书桌上铺出棋盘,是古代的六博兵棋,叶紫玉上前对坐,其实她根本不会玩,但好在有智脑帮助,她迅速get了兵棋规则,在惨败两轮后,第三局眼看就要反败为胜。
这时叶荀却捻箸不掷,抬目看她一眼,开口:“玉儿今日心神不宁,有话要对为父说?”
“是!”眼前这个“父亲”的气场多少还是有些压力,但她还是立刻将卓正下午来府中以及他即将去广陵城求学一事重新告诉了叶荀一遍,虽然叶紫玉心知,这些事,叶管家应该在叶荀回府后第一时间禀告过。
叶荀放下手里的戏筹,于椅子上坐直,微眯起眼,一句话就道破她说了那一大堆话的心思:“你也想跟着去?”
“是......”这样一个聪明人面前无法玩花样,何况刚刚穿书,如果接下来的行动不能得到“父亲”的支持,她哪辈子才能跟男主相遇?
“我知道爹爹您一直在怀疑卓家与前朝皇族有勾结。”果然,在这句话后,原本脸上还挂着笑意的叶荀一下板正了脸,眼角的肌肉弹了下。
叶紫玉只是经由书中背景的猜测,此时大胆发言,没想到父亲的微表情变化让她瞬间就坐实了卓家果真有问题,所以她趁热打铁:“爹爹是想揪出他们通敌的证据,所以才让我和卓正走近的对不对?”
叶荀从椅子上站起,眼神略带审视的看了她两眼,好半晌才叹口气:“我女儿真的长大了。”
“玉儿只想为爹爹分忧!”叶紫玉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立刻上前凑到父亲耳边:“我跟去广陵可以更好的盯着卓正,但他并不会如何提防我。”今日下午与卓正湖边聊天,卓正话里话外一直迎合,对她极致温柔体贴,显见得对她十分喜欢,但叶紫玉早已从卓正的殷切中看出某种企图心。
一个卖药的商贾,蓄意接近幽州节度使手下的重要将官,又是为何?
果然,叶荀走到墙边悬挂的漠北地图旁,手指点上一处关隘要塞:“前朝天权侯唐钰当年带着五千府兵逃到关外,卖了两个儿子才能安身立命,如今他已在犬戎的王庭站稳脚跟,我朝与犬戎这场仗早晚要打。”
“还有沙盗和巫人部骚扰!”叶紫玉在一旁补充:“过几月又要入冬,今年雨水不沛,那些强盗们只怕今年更加来势汹汹。”顿了顿:“陛下应知这仗避无可避,为何不对幽州增兵?”
叶荀点点头,又对空抱拳一揖:“天下刚刚安定十来年,如今各州府才从前朝之乱回复元气,刚露出欣欣向荣之气象,这时增兵,陛下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说白了,朝廷现在无兵可增,万一边境打起来,幽州这三万驻军便显得弱势。
而沙盗,犬戎,巫人部,在冬季时很有可能集结联盟,一同对大炎发起进攻。
以往都是小打小闹,那些游牧族抢足东西就会跑。但近年跑至关外的前朝皇族已经开始搅风搅雨,妄图复辟,月中邸报,女帝苏明月上半年在皇都已遇刺两回,这边境局势更一日紧张过一日。
叶荀又点向图中一角,正是广陵城郊外,他皱紧眉头:“整个漠北,以广陵城西的且末铜矿坑产量最大,但无论朝廷如何缉私严查,总有漏网之鱼。据我们在犬戎皇庭的探子回报,今夏又有万吨矿石走私过去,犬戎人强马壮,正在加紧冶炼刀枪,他们还有关内的银钱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