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咳,发生了何事?”楚窈张口欲言,开口却发觉自己嗓子沙哑, 仿佛石砾相磨,忍不住咳了两声。
叶纤灵抬步去一旁桌边,为她倒了一杯早已准备好的温水,将她扶起来后轻叹了一口气:“先喝口水,外边发生什么事等下再说,有阿霁和陆公子在处理着,你可以放下心来——说起来,这次多亏了陆公子及时赶到,窈窈你下次可不要再这样犯险”
楚窈点了点头,接过温水小口抿了一口,这才觉得嗓子稍微舒服一点。她拉了拉被褥靠在床边,等着叶纤灵继续说话。
叶纤灵将杯子搁下,顺手给她掖了一下被角:“是阿霁在处置呼延副……”
她话说了一半,又觉称呼不妥,于是停下来看向楚窈。
楚窈眉头微微压下,偏头看向窗外:“已经找到证据了吗?”
“是。”叶纤灵点了点头,“在你走后不久,他与北狄人通信,恰好被阿霁抓了个正着。”
她话中虽说是恰好,然而楚窈知道,其中必然是费了大力气的。
“往常的通信有找到吗?”楚窈面色冷然,指节紧紧蜷起,“——想来应该找不到吧,毕竟呼延成业惯常是个谨慎的。”
“没有。”叶纤灵果真摇了摇头,又补充道,“但这次确实是人证物证俱在。”
楚窈冷哼一声:“便是抓不到证据,我这次回来也必然是要把他处理掉的。”
她掀开被褥下床去,叶纤灵下意识要来拦她,却见她抬眸执意道:“我没事,纤灵不必拦我。我倒想要亲自去问一问他——为何要与北狄勾结?他这样做,将辛苦戍边的将士置于何地?又将北地万民置于何地?”
叶纤灵听她这么说,便叹了一口气、转而将她扶起:“那窈窈便去吧。说实话,我也很想不明白,他自己分明也是个守边的将领。”
楚窈掀起营帐帐篷不过发出了微小的声音,正站在一旁的陆泛忽然偏头看来,见着她后唇边弯出一个笑意、抬步朝她走来。
楚窈心中便缓缓平静下来,方才因呼延成业所起的负面情绪渐渐沉淀下去,敛了眉间燥意。
帐外关洪飞犹自不可置信地大声质问道:“你对得起战场上辛辛苦苦拼杀的将士们吗?你这个狗东西,你有良心吗?!”
呼延成业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任由关洪飞在一旁怒声辱骂。
楚霁也已收拾好了方才外露的情绪,冷着眉眼站在一旁。
此处早已被清场,士卒们都被支到了其他地方,如今仍在此处的都是熟识之人。可就算在这般情况下,呼延成业仍是一言不发,手指深深地扣在青石板砖缝间。
关洪飞再也忍不了他这一句话不说的模样,咬着牙上去揪住他衣领将他提起:“你他娘的说话啊!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国公爷对你有大恩,兄弟们也未曾负过你,世子和大小姐更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忍心下这种手?!”
“此事是我错了,你要打要杀,尽管由你。”呼延成业别开脸去,语气宛如垂暮之人。
“理由?老子要听理由!”
“……没有理由。”呼延成业垂着头低声说。
“我不信!”关洪飞被他这要死不活的模样气得想直接一拳上去,却被楚窈制止了,“关副将,少安毋躁。”
关洪飞愤愤地松开呼延成业的衣领、将他推到地上,楚窈抬步缓缓走到他面前,安静地看了他片刻,忽而开口道:
“是为了温婶婶吧。”
呼延成业猝然抬头。
楚窈心中了然,继续推测道:“温婶婶的身子一贯不大好,这些年来你遍寻各地名医——找到了北狄人?或者是……所需要的药是北狄特有的?”
呼延成业低下头沉默了片刻,艰涩开口:“我无论如何都可以,但我不想看阿蕙继续这样难过下去。”
楚窈闻言也静了一下,方才一直处在暴躁中的关洪飞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片寂静中,却是陆泛抬步走了出来,轻轻拍了拍楚窈的发顶,低头去问呼延成业:“可你这么做,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呼延成业抬起头来想要说什么,对上陆泛的目光后却又缓缓地低下头去,一时无话。
“——看来你也知道答案。”陆泛轻声一笑,目光中却没有多少笑意。
“可即便如此——便是让她怨着我,我也想要她好起来。”呼延成业沉默片刻后,抬起头轻颤着眼睫道。
“既然敢这么想,那为什么不敢再多想一点?”楚窈被他这一番言论气得想笑,冷着声音开口,“这么勇敢,你怎么不想着把北狄打下来、好随意取用,偏要以退让来换取别人的恩赐?指望他们的良心吗?”
呼延成业没想到她会说这种话,一时怔住。
楚窈却已不想再多说,转身离开。
*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
楚窈回到营帐之中,转过看到自觉跟进来的陆泛,一时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