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这样一支轻快的江南小调,俞晚却从中感觉到了一点杀气。
同时,她也看到音澜周身的灵气随着这支曲子发生了变化,
从一开始呈防御式的护在周身,慢慢的延伸出一条线,然后那条由灵气化成的浅碧色的线,蜿蜒又快速的,向着她袭来。
顷刻之间就要绕上她的手腕。
俞晚一抬手,那条线顺着刚才的位置穿过,却又有另一条浅碧色的线催生而来。
这次要缠绕的,是她的左手。
在第二条灵气化成的线将至未至的时候,俞晚还看到了更多细小的线,从四面八方朝她袭来。
那支原本还极轻快的江南小调也有了变化,虽轻快依旧,调子里却添了些变化。
这些变化,就仿佛前一刻还莺声燕语的江南小镇,下一刻就笼上了一层浓雾,继而遮蔽住慵懒日光,再将白日变得昏暗,又仿佛瘴气丛生,有鬼夜行。
轻快到了极致,竟然就开始变得凄厉。
随着这些变化,浅碧色的灵气也转成了深碧色,又愈发的密集,像一张网,纵横交织着,要把俞晚困住,或者,将她变成一具被操控住的傀儡。
音澜的笛声不断,她的脚下踏着特定的步法,配合她,试图在一点一点的把俞晚束成一个茧。
而在这连绵不断的笛声里,忽然传来一声……
从从容容的叹息。
“哎,我其实不太懂音律的。”
不懂音律又如何?
音澜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这个想法。
她的同门之中,不乏对音律一窍不通之人,哪怕他们拿着锯子锯一截木头,只要乐修心法还在,就不存在其它问题。
对手亦然。
但俞晚的这句话,到底还是让音澜的笛音有了一丝停滞。
也正是这一点停滞,让这一场看似已经有了结果的比试,出现了一点反转。
俞晚的手里,出现了一口锅。
她好似对周围那些密集的灵气化成的线浑然不觉,在那愈加诡异的笛声里,她将锅倒过来,屈起食指,对着锅底敲了两下。
“当、当。”
声音不算大,几乎可以被笛声盖住。
音澜原本以为俞晚会以敲锅来抵御她的笛声,然而当她听到那两声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敲锅声,她满心想到的都是……
就这样?
她原本的期待忽然有了这样大的落差,于是音澜再换曲子的时候,就并没有换消耗灵力更多的“春风锦上”,而是与方才那支威力差不多的“双调”。
在两支曲子衔接的空档,俞晚又敲了敲她的锅。
这次声音稍大一些,卡点也及时,刚刚好就卡在了两支曲子的中间。
音澜握着笛子的手,却忽然一顿。
她试探着吹响了“双调”的第一句,不期而然的,俞晚又恰好在她换气的时候,敲了一下锅。
“咚。”
像是打着节拍,又像在模仿她的心跳。
音澜心中大惊,她暗暗催动灵气,同时加快了速度。
但每一次,在她换气的气口,那一声“咚”的敲锅声从容而至,如影随形,甚至都不像是跟着她的节奏了,而是在引着她,跟上敲锅的节奏!
俞晚敲的疾一些,她的笛子就吹得快一些;
俞晚敲的缓一些,她的笛音就慢一些。
于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那些由笛音催生出来的碧色的线,也不再有规律可循,而是变成了,
长一根、短一根、松一下、短一下,
浑然不成了模样。
当音澜的一支笛曲勉强吹完了最后一句,她的脸色已是苍白,周身灵气散乱。
反观俞晚,她一脸轻松的胡乱敲着锅,那些像网又像茧的线漂浮在她周围,再慢慢被她周身的灵气冲散。
接着,俞晚停了手,在一片音韵余音里,轻快地向着音澜道了一声,“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