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听得眉头微皱,看向一旁的两个婆子。
两个婆子被他气势所摄,吓得直往后躲。
顾瑾立时便知道这其中应当另有阴司,但他一个大伯不好管弟弟的屋里事,便吩咐一旁的随从:“四喜,你带着这三个人去母亲处,后宅的事全凭母亲做主。”
侯夫人是内宅的女主人,且她处事公允,由她来解决争端,再合适不过。
果然,那婢女听了这话,立马松了口气。
顾瑾没再管这事,也不知后续如何,等到第二日他离府,准备启程远赴边疆时,看着来送行的弟弟,到底忍不住叮嘱几句。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这事,二弟倒是一肚子怨气。
“幸亏哥哥没娶这毒妇,弟弟的后院谁没糟她毒手?迟早有一日,我要休了她。”
看着从前意气风发的弟弟,此时变得如此颓然,顾瑾微微皱眉,忍不住训斥道:“你既知她是这样的性子,便该收敛些,省得牵连旁人。”
世子听了这话,睁大眼睛,问道:“哥你不心疼我,反倒帮那毒妇说话?”
顾瑾叹息一声,说道:“你既娶了她,便该遵守当初的约定。”
顾瑾当初在战场失明,女方已经退掉亲事,本来事情已经结束,偏偏母亲和弟弟想要借助女方家的权势,又续起这门婚事。
顾瑾虽不赞同,但等他发现这事时,已然木已成舟。
“你娶妻前也知她的脾性,也保证得好好的,母亲那么刚强的一个人,尚且都忍着她,你为何不能?”顾瑾问道。
世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他得了世子位,却娶了毒妇,也不知自己是亏是赚。
“你如今不是个孩子了,未来你也要继承侯爵,你该长大了。”顾瑾叮嘱道。
世子听到这话,心下一突,试探着道:“世子之位本是大哥你的,若我还给大哥……”
顾瑾却斩钉截铁的道:“此事不用再提,世子位既到了你头上,你就好好接着,都是爹娘的孩子,谁当世子都一样。”
顾瑾从来不曾将这个世子位看得很重,虽得了世袭罔替的爵位,但也承担着沉重的责任,若是他有的选,他倒想闲云野鹤一生,不用一辈子在腥风血雨里沉浮。
顾瑾离开南疆一个半月后,明月收到了来自京城的一大车礼物。
里头有侯府送给她的谢礼,有苏家给她置办的物资,还有闺蜜木槿的礼物,师父们不远千里送来的作业。
一转眼六年过去。
明月如今在南疆名气颇大,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神医,医术高超又乐善好施,连带着药王寨也声名远播。
“青出于蓝,我也没什么好教你了。”老麻叔说道。
老麻叔这几年看着明月如何飞速成长,他一开始是看重明月的天赋,但教了一年后,倒越发佩服她的努力。
即便到如今,南疆人人称颂,明月也没有半点骄色,始终保持着谦逊的姿态,只盼着多学些。
靠着顾瑾的帮助,药王寨在京城开了一家铺子,铺子里卖的药膏、药粉生意很好,虫茶被宣传成能够延年益寿之后,因着绝佳口感和药用价值,被京中人竞相追捧。
靠着从京城挣到的银钱,药王寨不断发展壮大。
而药神寨经过先前那一仗后元气大伤,人心涣散之下,倒是有不少族人投奔药王寨。
两年前,药王寨终于完成了对药神寨的合并,但却没能将那本药典重新迎回族中。
明月本想着有机会目睹它的风采,却没想到药神寨的族长发疯,存着谁也别想好的心思,在破寨之时,一把火烧了药典,跟着他也自绝于火海。
没能见到这本神作,对于明月和老麻叔来说,都是一件深感遗憾的事。
药神寨的巫医,也没翻阅这本药典几次,倒是真的让这本神作化进历史尘埃中。
老麻叔年纪大了,因着这事,他甚至还气得病了一场,病好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明显大不如从前,整日都是恹恹的。
“没有旧的药典,我们可以写新的药典。”明月说道。
因着这番话,老麻叔解开心结,倒是逐渐好转起来,而后两年多,他都没有外出,窝在寨子里整理自己多年来的收获。
终于赶在明月启程回京前,他才将自己的心得感悟汇编成册。
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手札,而是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显然老麻叔下了一番苦功夫。
明月六年没有回京,此次回京,一来是苏明辉成婚,二来是师父们有事相请。
“我知你心怀大志,不若寻常女子,小小的药王寨自是留不住你。”老麻叔已经意识到明月这一去,可能他们此生都不能再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