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明明她才是受尽委屈的人,可是最后,众人心疼的却只有林仙之。
因为他们觉得林仙之温婉识大体,命中带贵,又善良可亲,而她林雪芙,就是个目光短浅,脾性不佳的幽怨女子。
林雪芙心中渐渐苦涩,她想,命运让她又活过来,就是让她来改变一切的,她总不能再像前一世那么傻乎乎的,把苦楚都暗暗咽进肚子,任人欺负也只是低下头忍让。
她,得为自己挣一份前程了!
林雪芙缓缓抬起了头,那娇美动人的脸上,两行清泪沿着雪肤娇颊轻轻滑落,她轻启檀口,却是哽咽而无助:
“是我不好,我原不该答应祖母与父亲为我办这接风家宴,二姐姐自幼在尚书府中千娇百宠着长大,过惯了好日子,一时间的落差定然是难以接受,万一再一次想不开寻了短见,纵这事我在理,我内心也将受到谴责。
我自幼在白家受尽冷眼,没人疼没人爱,从不知长辈疼爱是个什么滋味,今日能回到祖母父亲身边,得祖母父亲这般疼爱我早就知足了,这接风宴就是不办我依旧满怀感激,满是开心……”
她说到这里,看向了林老夫人:“祖母,若不然,就依了世子,这宴席撤下吧?”
听了林雪芙这话,林博峰更加愧疚心疼,他是最清楚三妹妹在许州白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我家三妹妹本应该从小在林家,如珠如玉地捧在手心里长大,结果却阴差阳错地被换去了白家,那白家家主对三妹妹极差,甚至还动了心思让把三妹妹送给那知州当填房,那知州比父亲还大上几岁,家中妾室填房无数。
而二妹妹,我们也并未责备她一句,也已经决定不送她回白家,让她依旧做她的尚书嫡小姐,她这样到底有多委屈,她的委屈,与三妹妹比起来,到底谁更委屈?”
林博峰字字咬牙,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那朱世子。
人总是有私心,总是会偏向于自己的人,朱岩也不过如此,他下午收到二姑娘丫鬟悄悄送来的信,说是二姑娘因为尚书府把真正的嫡姑娘接回府,受了这些影响,她自觉得自己日后日子必然艰难,又觉得失了嫡女身份极可能嫁不成他,觉得后生无望,一时想不开自缢,他便急匆匆地奔过来看望她。
朱岩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怜香惜玉之辈,当看到林仙之一个人躺在床上垂泪,小脸苍白,眼眶红肿,眼神里尽是虚弱无助,听她声声哭诉着以后都没有人会疼她爱她保护她为她撑腰,他顿涌起了阵阵心疼与责任感,当即就表了态,告诉她他定会迎娶她,也定要好好地保护她,为她撑腰。
又听她提及这边正给新接回来的姑娘办着接风洗尘宴时,一时便觉得她受尽委屈,只想为她讨一句公道。
但此时听林博峰这么一说,再看面前那姑娘哭得一脸无助,他又觉得自己过份了,这个三姑娘,听着就比仙之可怜了许多许多。
林老夫人见话说到这份上,朱世子也已经动容,也不好真得罪了这世子,于是打了个和场话,“好了,这事原就是家事,这家宴办是不办,我老太太还是做得了主的,世子爷若是赏脸,便坐下来吃一口席。”
“我尚且有事,就不坐了,老太太,林大人……”朱岩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向了面前的林雪芙:“三姑娘,今日这事是朱岩一时情急思虑不周唐突了,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雪芙知道世子爷也不过是关心则乱,我不怪你,也请世子放心,祖母父亲都是慈爱之人,定不会薄待二姐姐的。”林雪芙垂了下眸,只拿着手中的帕子拭了脸颊的泪。
朱岩见她如此端方善良,又想到她千金身份却留落商户,顿觉得自己不该。
“博峰,你送送世子。”
林博峰应了一声。
朱岩转身离开的时候,眼尾又深瞥了一眼林雪芙。
那姑娘身形瘦纤,亭亭而立,瞧着如顶着寒雪的花儿般,仿佛雪一压便折了,眉目间却娇妍生动,那泪雨朦胧的杏眸,仿佛含了许多无力诉出的委屈。
他的心,一阵抽紧。
她看起来,是那么让人心疼。
他的心头,便有了那五个字:楚楚惹人怜。
……
……
林仙之是有意让朱世子去为自己出头的,她要叫祖母与父亲知道,就算她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血,但是她依旧是朱世子心尖上的人儿,她依旧是会成为世子妃的人。只有这般,这府里的人才不敢轻视她怠慢她。
但是她没想到自己这一次算错了,当张嬷嬷将宴席上发生的事情告诉她的时候,她气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十几年的情份,大哥哥怎可这般对我!难道,血亲就这么重要吗?!”林仙之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我叫你们这般轻待我,总有一日,会叫你们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
“姑娘,奴婢觉得那林雪芙是个有心机的,咱们往后还需得好好应付。”
“只要我能成为世子妃,她不成气候。”
……
下了宴席后,林雪芙并未直接回宜青阁。
而是前往了咏梅阁,咏梅阁她前世也来过几次,那时候的咏梅阁,日日都是门庭若市。
林仙之的身份因着国公世子而水涨船高,府中的庶姐庶妹们,出了五服外的宗族家姐妹,京城各府的姑娘们,每日都有人递了拜贴邀函。而那个时候的林雪芙,却被令拘着只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可外出,以免引人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