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会是他的天下。
息元欣慰的冲他看了一眼,一眼过后,便不再有任何眷恋。
“师尊!”这次,声音大了很多,也急切了很多。
衍苍看出了这一眼的含义,尽管他不明白师父要做什么。
但这一切,骨罗没有看出来,他还沉浸在被戏弄羞辱的愤怒中。
“息元,时至今日,你不要以为我会怕你!”
“嗯。”
息元冷静的一步一步向前。
终于,骨罗被他的淡然激怒,通身的魔气汹涌而去,直指漩涡中心的息元。
“不要!”
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一道金芒如闪电般冲向黑雾,却被淹没其中。
息元闻声,往那里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了一点笑意。
他看出那是什么了。
黑气侵蚀了它的神智,却在最后一刻,魂归主位,去了它该去的地方。
“这他妈的又是什么?”
骨罗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多了什么不属于他的东西,崩溃的大喊。
“你我一同修行,你既然叫我一声兄长,那我便要一辈子对你负责。”息元继续向前走,终于,他主动的走进了黑雾。
“骨罗,我知道,你不死不灭,可这不代表我没办法,你我终要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
“滚!”
莹白的光芒冲破了浓郁的黑雾,光芒中,息元双手结印,嘴唇微动。
“你想做什么?”
骨罗不敢置信,他转身欲逃,却发现这里早就变成了一个牢笼。
一阵微弱的咒语声中,息元的身体逐渐虚化,他与那团光融为了一体。
骨罗在里面四处冲撞,却始终挣脱不掉。
阳光下,那团光也终于溃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轮巨大的金顶,繁复的花纹文字刻印在上面,形成了一个世间绝无仅有的镇符。
骨罗此刻已经有些绝望了,他站在里面,心灰意冷。
金顶缓缓上升,飞到了半空中,铭文中流光闪烁,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骨罗叹息一声。
终于,金顶以千钧之势,重压下来。
一道蓝芒扑了进去。
“不……”
一直望着师尊离去之地的衍苍正巧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等他反应过来时,金顶早已将那里夷为平地。
风烟散去,衍苍一口血吐了出来。
第68章 身份对调
第三次了。
禹尧看着眼前的房梁,愣怔的想。
可这次不太一样,她能感到身体的舒展和安适。
她活动了一下四肢,没有半分凝滞和酸涩的感觉。
甚至,她的耳朵和眼睛,以及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能敏锐的感受到外面的世界。
她能听到山的那边的声音,有几个农户在交流今年的收成,谈着谈着,他们的话题便成了谁家的小孩最近怎么样了。
她能看到屋檐外的蓝天,哪里飘着几朵白云,它们的样子时常发生变化,有的从大变小,有的由小变大。
她还能感受到微风的吹拂,它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它们就好像她手里的兵,随时会听从她的意见变幻风向。
为什么会这样?
禹尧呆呆的坐起身,看向四周。
“茗羽。”
“茗羽!”
没有声音,没有任何回应,只有禹尧逐渐失控的叫喊在屋里回荡。
禹尧冲出小屋,找遍了房屋的四周。
她的手不自觉的放到胸膛,那里曾有一只手穿过,那只手还恶狠狠的抓攫着她的皮肉,那样撕心裂肺的疼痛绝不可能是幻觉。
她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头,冲得头嗡嗡作响。
突然,她嗅到了一种非常淡的血腥气,那气息混在花香中,格外的微弱,它和花一样,也有着甜甜的味道,那阵甜意盖过了血里本有的腥气,也瞒过了禹尧敏锐的嗅觉。
禹尧好像找到了主心骨,急切地追着它。
她跑了很久,她好像忘了自己可以飞,赤着脚在泥泞的石路上奔跑。
尖锐的石子一下一下穿凿着她的双脚,可她完全感觉不到。
终于,她又看到了一间小屋,它的外观与花海里的那座一模一样,施法者甚至不愿意多费一点心思,就那样原原本本的照搬上了。
禹尧站在外面,半天没有动作。
里面的血腥气更加浓郁了,这样浓重的气息让她连开门的勇气都不复存在。
大概过了很久,久到她终于发现了脚底的痛意,才抬脚向前,一步一步缓缓走过去。
“吱呀——”
门没有锁,她轻轻的一推便开了。
是血。
大片大片,沾染了满地满墙的鲜血。地上四处蔓延的血红和墙上飞溅的绯色,在阳光的照映下竟充斥着一种诡异的美感。
血泊中央,一个身着素袍的身影静静的躺着,悄无声息。
“啪嗒——”
禹尧踩着血泊,走到了茗羽的身边,她把手放到他的鼻翼,又用手摸了摸他的胸膛。
没有呼吸。
没有跳动。
什么都没有。
禹尧叹了口气,把茗羽的头轻轻地抱起来。
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掉到了茗羽的额头、眼睛、鼻梁,最终,它们汇入发丝,无影无踪。
禹尧终于控制不住了,她无声的张着嘴,好像哑了一样。
她早该想到的,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先走一步,这样的便宜,他怎么能让她占了。
他就是要她看到这一切,永远永远的悔恨,痛苦。
可她却提不起半点怨怼。
她抱着茗羽坐在那里,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慢慢的逐渐干涸,但不过片刻,眼泪重又跑了出来。
她好像要把过去逞强不肯掉的眼泪全都流出来。
太阳从清晨走到黑夜,喧哗了一整天的土地恢复了宁静。
禹尧坐在昏暗中,紧紧地抱着茗羽的身体。
“主人!主人!”
门外,散将的声音由远及近,他喊得好像要把嗓子呕出来,竟然沙哑变调到不成样子。
“主人……”
突然,他的声音停住了。
他站到了门外。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明亮的月光顺着房门,把里面照得一览无余。
“主人……”
散将低低的叫了一声,又轻又乖。
“又是你,呵……”
他靠着门框滑了下去,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我就知道,又是你这个祸害……”
“你能不能还我主人……”
散将低声哀求着,声音哽咽的快要说不出话。
“对不起。”禹尧的声音也很轻,轻的好像要落到地里。
“我不要对不起!”散将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他恶狠狠的盯着她。
“我要你还我的主人!”
恶狠狠地眼神逐渐开始凶厉,暗红的流光在眉间积聚凝涸,形成了一道闪电红芒。
黑雾散溢,散将站了起来。
禹尧抬头看着他,看着他的神志开始模糊。
散将浑然不觉,在本能的驱使下冲了过来。
“主人!”刚刚赶到的雪衣惊呼。
“啪——”
散将被禹尧一掌打了出去。
禹尧哑声道:“如果你清醒不过来,我可以帮你。”
“你还敢打我!你用主人的力量来打我,你怎么好意思?”回过神来的散将不敢置信,先前的魔气荡然无存。
“你不是要我把你的主人还回来吗?”
禹尧一把将茗羽抱起来。
“我突然觉得,你说得很对!”
她的眼神沉了下来,目光冷静的凝视远方。
“我一定可以把他还给你,一定!”
——
这一找,就是一千年。
禹尧带着散将和雪衣,背着冰封着的茗羽的身体,踏上了漫长的复活之路。
他们去了很多仙家那里,凭借着禹尧在神魔终战里的表现,不少仙家愿意提供一点帮助,他们回忆起了很多遥远的传说,不管这些传说多么空泛,禹尧都会一一尝试。
在这个过程中,恢复过来的泗水也知道了丈夫的下落,开始了漫长的寻夫道路,不过说漫长,比起禹尧还是短了不少,她只用了十几年就找到了夫君,剩下的日子大概就是陪伴和助其修行了。
在复活茗羽的这条路上,禹尧表现出从未有过的耐心,即使被骗上当也从未愤怒报复,只是轻飘飘的道一句“知道了”继续上路。
庚天成为了魔君,此时的魔界只有他能挑起大梁,他主动表示愿意帮助禹尧,但是前提是他要先找到命定仙子。禹尧按住了暴起的散将和雪衣,向他表示了诚恳的感谢,并衷心祝福他早日找到命定仙子。
大概是被禹尧打动了,庚天在还没有找到仙子的情况下,送过来了几条线索,禹尧一一探寻,终究没有下落。
此时,距离神魔终战已经过去了一千年。
泗水拉着她的夫君回到了天庭,那是衍苍在战争结束后建立的。庚天还在找命定仙子的路上,他的路和禹尧一样漫长,大概由此对禹尧惺惺相惜,有时候他还会带一些酒菜来找她,往往他喝得酩酊大醉后,禹尧才背起行囊继续赶路。
值得一提的是,骨罗死了。当然,这只是大家的看法。魔神不死不灭,肉身化作虚无后,身死道消,融进了天道。
他一死,息元的封印也消失了,衍苍的妹妹重新回到了三界。
她回来后,带着自己的孩子请愿去镇守弱水河。
是的,早在交战之前,她便珠胎暗结。封印之中,她的身体逐渐承受不住,吸收了她带来的第三颗珠子的骨罗恢复了正常,他不忍音玖受罪,甘愿魂归天外,还妻儿一个自由。
音玖在弱水河畔守了数百年,独自照顾着她的女儿,竟将这个孩子培养成了一个五行大师。
“我记得幼时,母后告诉我,除了苍龙、青龙这些众所周知的龙族,还有一种龙。他们法力无边,通晓过去,明晰未来,他们掌控着时空的变化。或许,你可以去试试。”
禹尧路过弱水河的时候,音玖告诉她。
音玖的头发全白了,她在封印中受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她现在依旧那么瘦弱,眉眼中已经存了死志。
“我的女儿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所以我要去见他了,你不必担忧,我们会融为一体,他再也不用怕孤独了。”她的话开始混乱,脑子有时候糊糊涂涂。
禹尧静静地听着,虽然她不明白怕孤独怎么会和骨罗扯上关系,但她依旧认真的点点头,送了音玖最后一程。
最后,她来到了一个老地方。
这个地方没有生命没有生机,但音玖说这里可能是烛龙开辟的空间,其实禹尧在这一千年里来过这里,从来没有新的发现。但音玖说可能有,她就一定要再来试一试。
她在这里找了很久,此处没有日夜,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一声叹息回响在耳边,她才知道。
音玖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求预收:氪金大佬,买一送一【穿游】人间富贵花×正义凛然侠轻松偏爆笑,年后开文。
是的,还没有文案,甚至之后写大纲的过程中可能会改文名,但是风格和故事梗概不会变,好奇可以收藏一下!
第69章 世间尽头
“那后来呢?”茗羽躺在床上,眼神十分温柔。
“后来啊,我就想放弃了,因为我觉得你不值得我这么冒险。”禹尧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唉,看来是天要亡我啊!”
茗羽转头看向房梁,故意慨叹道,声音一波三转,其中的失落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禹尧被他逗笑了,忍不住安抚道。
“自然是假的,不然你现在怎么可能躺在这里。”
茗羽“恍然大悟”:“说得倒是。”
——
烛龙还存在于世,他早就知道禹尧心中所求,但他故意视而不见。
茗羽死后,禹尧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他在心里幸灾乐祸,暗叹苍天有眼,这是在伸张正义。
禹尧第二次来的时候,他有点好奇,好奇茗羽是何许神也,竟有魔数百年如一日的来找。
第三次……
第四次……
没办法,这里终归是神秘的,神秘的地方总是有数不清的猜测和传说,但没有一个传说告诉禹尧,这里有烛龙。
于是,烛龙在心里默默地想,如果她再来第十次,那么不论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我都可以帮她一次。
就这样,禹尧与这位爱捉弄她的烛龙擦肩而过了一千年。
终于,第十次,禹尧来找烛龙了。
烛龙应她所愿,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千三百年前,你一个小魔毁了陪伴我数万年的朋友,害我在这里终日无所事事,这一千年,算是你的补偿吧。”
“本尊大龙不计小魔过了!”
禹尧弄清了前因后果,只好跪地谢罪,不过她心里却有点不平静。
既然是“朋友”,那他们死的时候,您为什么不出手?
当然,这些话她只在心底想想,脸上半点都不敢表露。
“我可以给你一次复活他的机会,但你也要给我一样东西。”
“你最宝贵的东西!”
禹尧最宝贵的大概只有她一身的法力,除此之外,身无长物,穷得很。
烛龙不满。
他拥有漫长的生命,法力于他而言,实在不稀罕。
烛龙的眼睛滴溜滴溜的开始转。
他想要禹尧的记忆。
他发现记忆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东西。一万年前,一个年轻的神也来问他要一样东西,那是他父亲传下来的宝物,从小玩到大,他已经腻烦了,所以他把那件能测未来过去的东西给了那个年轻的神。
年轻的神也是没有什么好东西,混了那么多年,还是穷鬼一个。
他把自己的一部分记忆给了烛龙。
那段记忆里,他和另一个年轻的神周游世间,过得很有意思。烛龙看着他们的故事,不由得也想到世间走走。
可惜的是,他去的和他们去的好像不是一个地方,或者做的不是一件事。
他们锄奸扶弱,烛龙也锄奸扶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