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道,“事后朕必然会调查,到时,你只需说这是你家婕妤指使便好。”
红荷终于明白了一点:皇上这是终于看不过吴婕妤,要对吴婕妤下重手。
便听高坐上的皇帝又道,“这件事,你若守口如瓶,朕自当保你安然出宫衣食无忧,若是胡乱说了出去,那你们家的多少口人命,都将不复存在了。”
红荷后背一凉,皇帝就连威胁人,都是轻言细语无比温柔,红荷却觉得更加可怕。但是能平安出宫,远离这受苦受辱的日子,也算解脱。
她用力俯下身去,把额头抵到冰冷的地面,道,“奴婢发誓,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红荷回到钟灵宫,吴婕妤已经醒了,正因为下人服侍她不顺心,而发脾气。
红荷走进了内室,跪在吴婕妤跟前,“贵人,奴婢知道您心里苦。您受罚,皆是因为祥和殿的那个人。奴婢跟了您多年,受您千种恩宠……奴婢愿为您分忧解难,肝脑涂地!”
最后四个字,掷地有声。吴婕妤顿住,死死地盯着她,“你也觉得,都是因为那个贱人?”
红荷俯下身去,“若不是她,贵人理应还是风光无限的丽妃娘娘,又怎么会受今日这苦。”
受她引导,吴婕妤心里对姜柠的恨意,一点点冲高,最后变成奔腾的巨浪,“你说得对!你当真愿意为我分忧报仇?”
红荷额头贴着地面,虔诚道,“贵人待奴婢有恩,奴婢愿意。”
*
祁景走后,姜柠也不睡了,洗漱过后,坐在了窗边。
窗外明光晓映,玉兰花开了满树,大朵大朵,甚是喜人。窗内,姜柠安静坐着,一动不动。
浅绿以为她在为皇上的病体忧心,其实姜柠不过是在,整理上辈子的事件因果。
那时,祁景也是发热,又骗过了姜柠,不让她声张。后来,她便遇到了刺杀,伤了胳膊。再然后,祁景探望她的时候,“不小心”被她撞到胸前肩膀的伤口,祁景依然找各种理有,让她不要声张,然后便和她一起养伤喝药了。
看后面的情况,祁景应当是故意被她撞破受伤,但姜柠不确定,她遇到刺杀的事,是不是祁景主导。
若是祁景主导,祁景应当不想要她的命,毕竟她若是现在就死了,还怎么掩护祁景喝药治伤;若不是……罢了,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不要受这一道伤。
若不受,是不是将祁景推远了,反而没有机会报仇了?
思来想去,姜柠觉得,还是得受这道伤。但她可以提前准备,让自己伤得轻一些。
打定主意,姜柠谴开几个婢女,脱去衣服,拿了布条把整只左手臂层层缠了起来,又多穿了一件厚衣,这才安心等着接下来的事情。
晚间,雪莹过来禀报,“贵人,吴婕妤那边的婢女红荷,前来求见您。”
果然来了。姜柠坐正了些,“她求见我,什么事?”
雪莹脸上是将信将疑的表情,“红荷说,吴婕妤经过几日的反省,已经是大彻大悟,知道自己对您不起,特意派她来给您赔礼。”
她十分怀疑。那日吴婕妤对自家贵人恨之入骨的模样大家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她真的会醒悟、后悔吗?
姜柠却并不在意这句话的真假,只道,“让她进来罢。”
姜柠在厅堂的主位坐了,浅绿随侍在她身侧。红荷手捧着一个锦盒,低头恭谨地迈步进来,而后深深给她行礼,“奴婢红荷,代替我家婕妤,前来给您道歉。那日我家婕妤无礼待您,实属不该,如今她也十分后悔,还请贵人原谅。”
姜柠松了口气,如释重负,浅笑道,“我毕竟没有落水,倒是导致吴婕妤落了水。原本我还担心婕妤记恨我,没想到婕妤如此大度。如今话已说开,我不怪婕妤的。”、
“是贵人大度。我家婕妤实在心里难安,特命我奉上小小礼物,不成敬意。”红荷走上前两步,欲要将礼物献给姜柠。
浅绿迎上前,想要接过,红荷却退了一步,“我家婕妤交代,礼物须得贵人亲自接下,不然,只怕是贵人,还是不肯原谅我家婕妤。”
浅绿犹豫,去看姜柠的态度。姜柠却是欣然一笑,“也好。”
一切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甚至连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几乎分毫不差。姜柠站起身,走上前两步,去接那个锦盒。红荷忽然猛地打开那个锦盒,从中拿出一把小巧的、没有鞘的匕首,而后快步上前,刺向姜柠。
姜柠早有准备,往后一退,看准距离,在红荷力气用尽的时候,轻轻用手腕迎上匕首。那匕首划破衣袖和层层布条,在小臂外侧,留下浅浅的一道伤,血流了出来。
痛是有点痛的,但比上辈子,已是好了许多。
浅绿几个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呼喊起来,“干什么,住手!”
雪莹快步冲向姜柠,想去护住她。浅绿一急,却是直接就奔向红荷,手无寸铁的,就想去阻止红荷。
红荷见已经刺伤姜柠,扔下了匕首,跪在地上。
雪莹这时也奔到了姜柠身边,急急去拉她的手,却因为隔着衣袖,看不清伤势。她吓得不敢动,眼睛都红了,“贵人,你怎样?”
姜柠捂着伤口,摇了摇头,“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