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文走出去,正好碰到欲要离开的光文。
光文的背影有些佝偻,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沮丧。
她的眼眶湿了,她到底哪里好,让他甘愿这样被掌控。
“佛子……”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他,但是叫住了人家,她又后悔。
她不该,不该给他希望的……
“佛子,我会好好保护自己,我会努力活着回来。到时如果我平安回来,我一定去西域找你,见你。”
她看到光文露出一个几乎脆弱的笑容,然后她被他紧紧抱住。
李文文慌乱地看着周围路人,想要推开他,但光文的胳膊就像锁住了她一样,怎么也推不开,她着急,“佛子,这里好多人。”
说着说着,她哭了出来。
她好没用,动不动就哭。可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不干扰他的修行,他这样搞,让她的功夫全白费了!
“你快放开!你不要面子啦!”
第27章 再闯京城路
光文的行为引来路人侧目。
他在关中的知名度相当高,有人已经认出光文来,低声议论。
李文文眼看佛子人设要崩塌,她于心不忍,在他耳边低声说:“佛子,或许你可以不在意,可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的盛名和地位,如果你娶妻生子了,信仰你的僧人会如何想?就算你不在乎他们的想法,我的呢?我能忍受他们异样的眼光吗?”
光文的双臂松了一些。
李文文的双眼满含眼泪,“佛子,我不愿意的!而且,你和我在一起,普通僧人势必会进行效仿,你能保证他们都和你一样坚定?如果他们因此堕入无间地狱,佛子可还不在乎?”
她扬起一个自信的微笑,“佛子,我会永远在人群中仰望你,前提是,你不能失去光芒。我平安回来后,一定去西域找你。”
她没有说的是,如果她能回家了,那西域的见面就会是永别。
*
陈粒和白雪莎莎回来了,白雪莎莎带来了这次的订购名单,因为新加了一些读者,人数比之前更多。
四个人坐在一起,按照地区和行进路线进行分类整理,这近600个人名和地址当中,再没有一个可以看得出什么苗头。
偏远地区和危险地区暂时不去,中部150多个交给了李文文,南部200多个则交给了陈粒。
李文文看着名单,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她忙叫来豆子确认:“豆子,宋彩子身边的那个人丫头,叫什么来着?”
“宋小春啊,怎么了主子,怎么突然提起她?”
“无事,你先去忙。”
李文文关上门,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指着名单上宋小春的名字,说:“兰姐,粒哥,这个宋小春是当今太子妃未出嫁时的贴身丫鬟,而太子妃正是我穿的这本小说的女主。”
她回想和宋彩子相处时的细节,边说边想:“太子妃和我相处时,并没有明显的现代人的特点,而且她才华横溢,现代人过来很难伪装成这样的人设。只有一点疑惑,因为我所穿的角色,李世子,明明是个不错的人,但总是被误会做了坏事,许多她和太子之间的冲突,其实并不存在。我穿过来后,太子对我是百般忍让,从不按照剧情来,反而太子妃,十分配合。”
她当时就奇怪,太子总是撕剧本,宋彩子却规规矩矩,导致她一度怀疑太子才是穿来的,“有时我被硕亲王禁足,太子妃也会主动来找我,继续推动剧情。”
白雪莎莎咬着笔,疑惑问:“可她不是主角吗?难道主角也可能是穿越来的?”
李文文摇头,她不确定,“只是怀疑,可能也只是巧合。只是……据我所知,小春是不识字的,而且她家境一般,她买书是给谁看?”
张兰当机立断,“陈粒,太子妃的小丫鬟这里,你去看。文文是从京城逃出来的,不可以再回去。”
“不,兰姐,我要去,我和太子妃是老熟人,如果小春那边探听出疑点,我有办法让太子妃自己来找我。”她胸有成竹,“如果太子妃真的是穿书人,那么以她的聪明才智,说不定会提供给我们新的思路。”
李文文想着朝中局势,试图说服张兰和陈粒,“我可以女装前去,如果不幸掉马,太子妃应该会护住我。”
事情出现了重大转机,张兰权衡利弊,同意了她的请求。
李文文选了一个好天气上路,张兰依依不舍,给她塞了好些银子,嘱咐道:“快要过年了,办完了事,赶紧回来,我等你。”
李文文的笑容依旧那样没心没肺,“兰姐,我一定会回来的!走啦!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她含着泪上马,豆子扬起马鞭,离开了关中主城。
主城之上,一个棕红色的身影远远眺望。
李文文回头,对着他摇了摇手,她喊:“回去吧!我会回来!”
风吹走了她的声音,她的眼泪不住地滴落。
豆子安慰她,“爷,不必担心,豆子跟着佛子时练了些功夫,小的一定护住你。”
“傻豆子,就那么几日,你便以为你能成为大侠?真的遇险,你一定要跑知道不?你跑了,再去搬救兵,我才能活!”
这一路走了将近半个月,跑死了一匹马。李文文换上低调的女装,先去了小春的老家。
她有点怀疑小春,毕竟宋彩子表现得太过正常,而且她是女主,也许小春才是那个配角。
豆子来到小春的家门口,心里一阵泛酸。曾经互有好感的少男少女,就这样走散了。
豆子说:“小春是我的同乡,但我自小在府中长大,并没回来过。她爹与我爹是好友,一次,她爹带着小春来找我爹,我就见到了她……”
后来因着李文文总和宋彩子见面,他们俩也就常见,渐渐的,青春里的爱情萌现。小春要他娶她,他却拒绝了。
豆子很多话都隐在悲伤的回忆中。李文文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伤感的豆子,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手。
但是她还有正事要做,她去找小春的邻居打听了一下,发现小春上个月才嫁人。小春的家庭普通,嫁的人也是十分普通,不像是小说中的人物。
李文文排除了小春是穿书人的可能性,把目标转向宋彩子。
她记得,宋彩子跟李光然闹别扭的时候,就是找的小春。
这个小春不简单。
“豆子,走,去小春留下的地址去找。”
“爷,不可!小春见过你,就算你是女装,她也认得出!不若我去,我就说我找了份新活计,她不会怀疑。”
“可是……”李文文憋住嘴,她差点说漏嘴。
虽然她和豆子情同手足,可她还是不愿意跟他说出她真正的身份,她怕豆子以为自己是占据他主子身体的妖怪。
毕竟,和他一起长大的不是她李文文,而是那个可怜的李郡主。
“爷,我知道你们另有打算,并不是为了找合作人。”豆子早已看穿一切,从陈粒出现在卫龙辣条大饭店开始,他就知道兰姐在谋划着什么,他也不想问,因为如果他能知道,主子一定不会瞒他,“你难道不信豆子?爷,你就告诉豆子,你想从小春那里知道什么就好。”
李文文看着豆子日益成熟的脸,心中说着对不起,“豆子,我只想知道,这本书是不是买给太子妃的……”
她把书交给豆子,心情沉重,“豆子,如果我……我是说……唉,算了,你去吧。”
她还是说不出口。
豆子也不问,骑着马带她到了一家清净的客栈入住,自己则去往小春的住处。
李文文破天荒地点了一壶酒,她喝了一口,被辣得嗓子疼。
“这鬼东西,真的能消愁吗……”
她脑袋疼,不知要不要向豆子提前坦白。后面还有150个人等着她,豆子早晚都会看出端倪。
她不想骗他,可是豆子真的能接受自己这个鸠占鹊巢的人吗?
她勉强又喝了一口,这次没那么辣了,人却迷糊了。
视线开始模糊,四个菜变成了五六七八个菜,她用手支着脑袋,让自己别趴下去。
她扯扯领子,觉得好热,她扶着桌子起身,走出去吹吹风。
这可不得了了,喝过酒的人一吹风会醉得更厉害。
李文文根本不知这些醒酒常识,只觉得天旋地转,跌跌撞撞走了几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凭着本能,她抬起头,看到一团模糊的黑色影子,好像是……好像是她曾经住的那所京南小院。
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想醒醒酒再走。
哪知一个大爷路过,停下,又倒了回来。
他左看右看,开口问:“刑妞儿?”
李文文抬起脸,不明所以,“什么?”
老大爷这才看清楚,说了声抱歉,“哎哟,不好意思啊,姑娘你和原来住在这里的孩子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要不是你脸上没有那颗泪痣,我都快以为是刑妞儿死而复生了。”
她听到原来住在这里的人的时候,心脏一紧,以为自己被认了出来。然后又听到刑妞儿,她瞬间酒醒,冥冥之中,觉得这个刑妞儿可能和她有些关系。
她问道:“大爷,我和刑妞儿长得很像吗?我记得这里上任宅主,好像是……”
“是硕亲王府的人。”大爷抢答了,“我也是府尹来时才知道这里被硕亲王世子买了,但是……他似乎被烧死了。说来也怪,刑妞儿一家也是这样,一把火被烧死,这宅子古怪的很。”
“大爷,刑妞儿家可有什么人?”
大爷被家人叫回去吃饭,匆匆说了几句后就离开了,“刑妞儿啊,是个顶好的孩子,和她娘相依为命,哎哟,我先走了啊,人家都走了四五年了,坟头都长草了。”
李文文蓦地站起来,喊道:“大爷,他们的坟在哪里?”
大爷回头,指着不远处的小山坡,“就在那里,你找找吧,当时我们几个街坊凑钱把她娘俩埋在了那里……”
李文文的心怦怦跳,原主,这会是你的娘和你的妹妹吗?
第28章 太子小学鸡
李文文爬上小山坡,眼前是数不清的坟包,有的插着木牌子,有的连个牌子都没有。
她不顾地上湿滑的薄雪,对着木牌上的字一个个辨认。
这处不知道葬了几代人,有的木牌子上字迹都模糊了,什么也看不出来。
终于,在紧紧相依偎的两个坟包上,她看到了想要的名字。
刑妞儿和刑刘氏。
她跪在坟前,掏出几个路上买的苹果,摆在坟前。
“刑刘氏,刑妞儿,不知你们是不是硕亲王府李文文的亲生母亲和妹妹,如果你们是的话,请一定要保佑她平安。”
一阵大风呼啸而过,李文文看看阴沉沉的天气,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痛。
原主,这是你在伤心吗?
无人回答。
她在坟前坐了一会,便下了山。
等豆子回来一问,她就会知道答案。
豆子风尘仆仆赶回,眼睛都是红的,她知道他定是哭过了。
豆子迫不及待地回信:“爷,我把书给小春了,小春不识字,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书。我几番诈她,她承认是给太子妃的。”
豆子坐下来,继续说:“她说太子妃惯爱看话本子,这只是其中一本而已。”
她想起宋彩子在京南小院时短住时,每日就是捧着话本子看,这么说的话,没准还真的是误伤。
真伤脑筋,这个宋彩子到底什么来头?
她捂住脑袋,“豆子,你也累了一天了,休息一下。对了,你可还记得,奶娘叫什么?”
“奶娘没有名字,豆子记得,大家都叫她刘嫂。”
刘嫂……刑刘氏……“那,刘嫂丈夫可姓刑?”
豆子思忖半刻,“听说奶娘是王爷手下的遗孀,早年死在战场了,好像是姓刑的。”
那必然是了!姓名相似,刑刘氏被烧死的时间和原主消沉的时间点也基本一致。
李文文恨得牙痒痒,硕亲王,好你个渣男!手下为你死,你竟然和人家老婆……这都算了,刑刘氏怎么死的还要打上个问号,怎么可能那么巧,刚好就烧死了?
依她看,这黑手,不是王妃因嫉妒而下,就是硕亲王怕原主认亲而下。
这两口子,真是没一个好人!
李文文让豆子去睡觉,自己则带上面纱,出去转转。
久未回京,京城并没有因为皇帝病了,死了个太子妃和世子,就发生什么变化。
街道依旧热闹,她想起自己之前为了立稳恶霸人设,时不时还上街捣下乱就觉得好笑。
早知道啥也不干就能恶贯满盈,自己何苦还干那些事情?
她停在一个花灯摊子,看到一个月兔的小灯,喜欢得不得了,掏钱买下。
手里拿着明亮的月兔灯,心情也好了不少。
李文文拨弄着小灯,小灯就旋转起来,像是有了生命般。
不知松松现在如何,长了个子没有?可惜她无法上山去看看他。
算啦,等回家前再见他吧!
李文文摘下一半面纱,咬着糖葫芦,玩得也差不多了,准备回去。
咦,奇怪,她扭头,眼睛瞬间放大,糖葫芦也不吃了,挂上自己的面纱。
太子竟不知何时悄悄跟了她一路!
夭寿了,什么时候跟上的啊!
李文文加快脚步,在人群中躲来躲去。
她后悔,她现在不就是小白文里出门闯祸的大笨蛋?早知道就不出来了!这个臭太子,不好好在东宫批折子,出来做什么!
肩膀被一只大手抓住,她被拖着进了一个暗巷。
她彻底绝望了,不知道冒充刑妞儿能不能混过去?
面纱被粗暴地摘下,她闭上眼,不敢面对现实。
李光然阴着一张脸,“李世子?”
李文文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那这是什么?”他撸下她手腕上的佛珠,举得高高的。
李文文蹦着高喊:“还给我!”
“这难道不是光文身上的东西?呵呵,果然,你同那和尚有鬼。”
牵扯到光文,李文文什么说辞都不想找了,“你胡说八道!”
“大胆!”李光然紧紧地搂着她的腰,狠狠道:“李文文,你以为你能金蝉脱壳?你骗得了圣上,骗得了你爹,骗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