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大梁京城,洋溢在一片欢天喜地当中,百姓们以自己最大的热情,迎接凯旋的大军,当有人率先发现出现在城头上的明黄身影时,立即跪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高呼,如同砸落平静湖面的小石子,顷刻间,数不清多少人跟着跪地高呼,那一声声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响彻云霄。
冯谕瑧眉目含笑,望向臣民们的眼神充满了欢喜与自豪。
她下意识便想唤连翘,与之分享自己的喜悦,只是那个名字还没有出口,便已记起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她脸上的笑容有须臾的停滞,不过很快便掩饰了过去。
她的视线落在走在大军最前方的那道熟悉身影上,记忆中那张总是明媚的容颜,此刻在满城百姓的欢呼声中,却显得异常威严,颇有几分不苟言笑的模样。
她微微一笑,视线投向了冯菁予身侧那道同样一身戎装的身影,看着对方那春风得意的模样,又想到那场“战场上的婚礼”,双眸微眯,笑意也不知不觉地敛下了几分。
策马走在自家夫人身侧的穆璟,忽地感觉背脊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立即警觉地寻找“杀意”所在,却蓦地对上了城楼上一道冷冽的视线。
他打了个哆嗦,策马往冯莆予身边愈发靠近了几分,压低声音道:“夫人等会儿记得救为夫一命啊!”
冯菁予不解地望向他。
“陛下。”穆璟飞快地提示。
冯菁予脸色一僵,想到自己那场婚礼,立即离他远了几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穆将军,各自保重吧!”
穆璟:“……”你别把这般无情的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啊!好歹夫妻一场。
冯菁予哪还理会他,得胜归来的喜悦都被他一句“陛下”给吓得烟消云散了。
一会儿又暗暗后悔,当日也不知犯了什么糊涂,居然那般轻易便答应了如此荒唐的条件,如今好了,姨母一定会非常生气,这一关可不是那么好过的了。
她一路忐忑不安,跟着许跃平迈进正明殿时,偷偷望望上首那张不怒自威的熟悉脸庞,差点没忍住想溜之大吉。
可最终,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参拜。
穆璟亦然。
一对难夫难妻均是提心吊胆,无论女帝说什么都毕恭毕敬地应着,对朝臣们的恭维也表现得相当谦虚。
见这两人身份高贵,又接连立下天大的功劳,态度居然如此谦和,朝臣们均是暗暗点头。
冯谕瑧如何瞧不出这夫妻俩的小心思,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不过面上却半分也不显。
待众人散去,冯菁予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敢走出殿门,因为知道殿门外肯定有人在候着自己。
穆璟亦是如此,虽然在朝臣邀约时,他很想点头趁机走人,但是看看身边的冯菁予,到底还是婉拒了。
虽然夫人对他‘无情’,不过身为夫君的,却不能‘无义’,总要陪着夫人一起面对‘大难’才是。
不管冯菁予怎么磨蹭,最终还是迈出了殿门,果不其名,殿门外,玲珑正在候着她。
“县主,陛下有请。”玲珑上前行礼,含笑道。
冯菁予讪讪地笑了几下,小小声地问:“姨母有心情如何?”
玲珑笑容不变:“朝廷大军班师回朝,天下一统,陛下自然心中高兴。”
见她回答得滴水不漏,冯菁予便知道想要从玲珑口中打探是没有可能的了,不过想想到底还是不甘心,又问:“连翘姑姑呢?”
若是万一有个什么,好歹还有连翘姑姑可以救命啊!
玲珑脸上的笑容顿时便敛了下去,神情亦变得黯然:“连翘姑姑两年前便已经过世了。”
“什么?!”冯菁予大惊失色,便是一直跟着她身侧没有说话的穆璟亦吃了一惊。
“县主南下的那一年始,连翘姑姑的身子便一直时好时坏的,两年前又一次病倒,却没能熬过去。”
“连翘姑姑……”冯菁予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怎么也没有想到,出征前与连翘见的那一面,会是这辈子的最后一面。
“县主等会儿见了陛下,还是莫要再提姑姑的事。”玲珑不放心地叮嘱。
冯菁予点了点头:“我知道。”
却说在明德殿耐心地等待着的冯谕瑧,在看到冯菁予与穆璟双双出现的身影时,淡淡地道:“朕没记错的话,可没有传召端王。”
穆璟定定神,顶着她不悦的视线,硬着头皮回答:“夫妻一体,有什么事自然要共同面对才是。”
冯谕瑧冷笑:“这话说得,倒像朕是什么吃人的老虎似的。”
冯菁予见势不好,立即涎着笑脸上前:“姨母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再没有比您更好的了,他不会说话,别理他。”
“他是谁?”冯谕瑧冷着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