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知道老人家已经时日不多，总感觉像是心里有个地方，塌陷下去。
憋屈得无法呼吸，几欲窒息。
“深呼吸……深呼吸……老莫，有没有纸袋子之类的？”
虽然看不清楚顾亦绯此刻脸上有什么样的表情，霍劲爵却就是知道她不对劲。
“没有，出什么问题了吗？”
“艾玛出现了acapnia（二氧化碳缺乏症）”
霍劲爵忽然就有了那么几秒钟的失神，脑子里一片空白。心底里却感受到了一种即将失去的恐惧。
不行，顾亦绯不能出事！
他们才刚刚结婚，才在一起不到两天呢！？
如果失去了她，往后余生，他该怎么活下去！
“霍先生，霍先生，你别慌……夫人不会有事的！”老莫赶紧把车靠路边停下，并且又开启了车窗玻璃。
冷凛的寒风吹进车里，顿时让霍劲爵混沌纷乱的头脑一下清醒过来。
赶紧动手去帮忙松开了顾亦绯的大衣领口，又拿开她紧握着的手机。
“宝宝，你不会有事。现在听我说，放慢呼吸频率……大口的吸气！”
顾亦绯此刻呼吸急促，脸色苍白，面部有些微微发僵。想要开口说话却偏偏又做不到。
二氧化碳缺乏在临床上是属于酸碱代谢失去平衡。患者往往会出现有呼吸急促，喘息，胸闷，气短，而且伴有面色苍白，暂时性嘴唇麻痹等症状。
随着病情的进一步进展，会出现有口周，肢体的皮肤出现发麻，甚至有针刺样的疼痛感，还可出现有肌肉震颤，眩晕等一系列的表现。
此症状往往常见于由于二氧化碳排出过多，使体内缺乏二氧化碳，而引起的呼吸性碱中毒。
导致的原因则是呼吸频率过快，呼气时间过长，吸气时间过大等。
导致过度通气从而呼出的二氧化碳过多，引起体内二氧化碳降低。
一般多见于高热、剧烈运动，以及支气管哮喘等疾病等。
顾亦绯的高烧还没有完全退下来，再加上车里的暖气太足，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足以为奇。
说时迟那时快，老莫已经赶紧拉开副驾驶座前方的置物柜，从里面找到一包面巾纸。快速抽了几张面巾纸，反手递给霍劲爵。
霍劲爵接过纸巾，立刻覆盖到顾亦绯的口鼻上，让她自己把自己呼出来的二氧化碳又给大口吸回去。
等到看见顾亦绯的呼吸终于慢慢平缓过来，霍劲爵还是有些不放心。
自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凑过去，把自己呼吸出来的二氧化碳度到顾亦绯的口中。
顾亦绯还没到完全丧失意识的程度，作为医学生的她也知道霍劲爵这个举动，其实是在救自己。
可是就是不受控制的脸红耳赤起来，呼吸频率又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她刚想开口出声抗议，霍劲爵就侧过脸，不再是渡气。
而是直接舌吻起来。
顾亦绯抡起拳头，有些无力的在霍劲爵肩膀上捶打了几下，这个男人疯了吧？
良久，霍劲爵才恋恋不舍的挪开自己的唇。
只不过是简单的相濡以沫，霍劲爵就觉得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满意足。
真好！
原来亲吻喜欢的人，感觉是这么的美好！
“霍先生……”
顾亦绯有些艰难的蠕动着嘴唇开口。
“嘘……好好休息，别说话！”
霍劲爵伸手把顾亦绯的头，直接按压在自己怀里。
他都还没想好要怎样解释刚才发生的状况，只能避而不谈。
顾亦绯虽然满心疑虑，不过现在她的确也没过多的心思去想太多。
于是乖乖的闭上眼睛，靠在霍劲爵怀里假寐。
老莫坐在前排，通过反光镜把后座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给霍教授当了六年的保镖，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在所有人口里的那个千年冰山，冷血伯爵，原来是个不折不扣的闷骚男Σ（ŎдŎ）ﾉﾉ!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若你与我的列车交错。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你会知晓我已远走他乡；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你能听到它气鸣嘶吼——
A hundred miles；
——离开一百里——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一百里，又一百里……”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顾亦绯下意识用受伤的右手去抓手机，却一下抓紧了身边的物体。
在手里刚开始还有手机，这会儿已经被霍劲爵握在手里。
她忘了，所以一把抓住的是霍劲爵的手腕。
手指死死扣抓着霍劲爵手腕，指甲都已经深陷入到他皮肤里。
“深呼吸，吸气，呼气……”
霍劲爵知道顾亦绯这会儿思绪完全处于一片混乱状态，只能以命令的语气让她感知到，把面巾纸又一次闷在她脸上。
顾亦绯下意识跟着指令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因为过度换气变得苍白的脸，又才慢慢恢复正常。
黑色防弹车独自跑在空无人迹的道路上，只有道路两边昏黄的防雾路灯一略而过的光源。
老莫从后视镜里看不到顾亦绯紧紧抓着霍劲爵手腕的手，之所以感到惊讶，则是因为霍劲爵对待顾亦绯的态度。
不是说非常好，而是非常难得。
毕竟霍劲爵对任何事物都总是淡然处之的态度，哪怕对方是他的亲生母亲亦然。
这会儿，居然对顾小姐关怀备至。
“霍先生，医院已经到了。我先下去看看……”把车直接停泊在市四医院急诊部的大门口外面，老莫低声说道。
随即下车去环视四周，确认安全后才绕一圈去帮忙拉开车门。
“你先去停车，然后过来。”
霍劲爵先行下车，再回身扶顾亦绯下车。
急诊部门口是不能随便乱停放车辆的，即便是三更半夜也怕万一有救护车开过来。
顾亦绯双腿无力，整个人软绵绵的不得不依靠霍劲爵的搀扶才能行走。
“学妹，你终于赶来了！”
王凯正准备再次给顾亦绯打电话，迎面走了出来。
就看见顾亦绯被一个高大英俊的混血帅哥搀扶着，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而且他还立刻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帅哥是谁。
霍劲爵，霍教授！
作为R大医学院前三界的毕业生，上半年的时候他还曾有幸回医学院去上过霍教授的公开课！
本来滚到嘴边的霍教授三个字，到底没敢喊出口。
如果说大白天的顾亦绯跟霍劲爵一起出现，还可以解释说是搭顺风车。
可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半……
霍劲爵并不认识王凯，只是在听到王凯喊顾亦绯为学妹时，有了一丝警惕。
“周老太太现在在二号抢救室……十分钟前又用了一次肾上腺素，就等着你赶过来。我也已经通知了她的其他家人……他们已经先赶到了。”
王凯避开目光，没敢再去直视霍劲爵小心翼翼搀扶着顾亦绯的手。
转身领着他们，径直往抢救室方向快步走去。
急诊部在一楼的侧厅内，抢救室就设在急诊部的旁边。
王凯跟顾亦绯虽然同为R大医学院的学生，其实也不是很熟。
只不过王凯的未婚妻高珈瑶却是顾亦绯大学时期的同寝室友，顾亦绯跟高珈瑶的关系一直很要好。
两年前，顾亦绯需要给周奶奶找一家疗养院。当时已经在医院实习的高珈瑶，帮着顾亦绯到处联系疗养院，刚好通过同学的介绍，联系到王凯现在上班的这家疗养院。
一来二去，这才促成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情缘。
夏夏还曾开玩笑说，在学校里好几年了，彼此都没遇上的两个人。最后却结果以这种形式认识，果然姻缘天注定。
下个月二十八号，就是他们两个准备要举办婚礼。
“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等着，随时保持联系。”
王凯先推开抢救室的门进去，跟急诊室的医生说了两句话后才转身出来，招呼顾亦绯可以进去了。
霍劲爵本来没打算陪着顾亦绯进去的，不过看到顾亦绯状态如此不佳，只能扶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满头白发的周奶奶此刻紧闭着双眼，曾经结实健壮的她。
如今佝偻的身躯，躺在治疗床上蜷缩着，灯光下显得脸色是那么的蜡黄憔悴。
曾经，她是那么的慈祥和蔼，总是笑脸迎人。
“周奶奶，周奶奶……我是绯绯，我来了！”
顾亦绯身体微微前倾，用没受伤的左手拉住老人家没挂水的那只枯瘦，如同树干一样的手。
似乎感应到什么，老人家眼皮颤动着，尽最大的努力睁开眼，随即用浑浊无神的目光搜寻顾亦绯。有些歪斜的嘴巴在颤颤巍巍蠕动，呓语。
“绯绯……小姐！”
第47章 珍惜生命，远离学妹
“周奶奶，是我，我来了！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已经有钱了，可以给你安排最豪华的疗养院。你曾经答应过，以后还要给我带孩子呢！”顾亦绯哭着扑在周奶奶的怀里。
“霍……霍……”
周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顾亦绯的后脑勺，扭头把目光投向霍劲爵。瞳孔缩了缩，似乎是已经认出来了霍劲爵是谁。
“我已经跟宝宝领了结婚证……从今往后，自有我会护着她！”
霍劲爵看了一眼周老太太，开口打断老太太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不露声色地上去把顾亦绯扶着拉开，伸手搭在她肩膀上。
“不可以……霍……霍……”
周奶奶似乎挣扎着想跟顾亦绯说什么，却见霍劲爵几不可见的摇摇头，目光甚是凌厉。
“拜托了，照顾好绯绯……小姐！”周奶奶用乞求的目光望着霍劲爵，又担忧的看着已经哭成泪人一样的顾亦绯。
有些秘密，到底还是没敢说出口……
“绯绯是我的妻子，照顾她是我分内的事！这个你尽管放心就是……”霍劲爵点点头，算是慎重其事的应下了周奶奶的乞求。
“让开，我是老太太的前儿媳妇，凭啥不能进去看看。”
外面似乎有个女人在大声嚷嚷着什么。
在这只有心脏监护仪有节奏的嘀嘀声，过分静谧的抢救室里听来显得特别突兀刺耳。
“妈！你就少说两句，还嫌不够丢人啊！”
跟着是另一个年轻女孩的劝告的声音响起。大概觉得有些难堪又有些丢脸，声音显得急促迫切。
“是不是姓顾的臭丫头在里面？人都快要死了，她还来这里显摆主子的身份跟优越感啊！”
中年妇女伸长脖子想往抢救室里面张望，偏偏又被王凯直接伸手阻拦在门口。
一时半会儿的想要进去，偏偏又怎么也级不进去。
“妈！”
“凭啥不能说，虽然我跟你爸是离婚十几年了不假。你可是你爸的亲闺女，你奶奶的亲孙女。你奶奶有那么大的一套房子，总不能便宜了外人。”
中年妇女撇了一下嘴，却自以为是很小声的嘀咕着。
“妈，那房子是顾小姐妈妈给顾小姐留下的，奶奶只不过是暂时住在里面。啥时候就变成奶奶的房子了！？”
年轻女孩真的有些急了。
她原本实在担心奶奶，也忍不往抢救室里不断张望，听到自己母亲说这话有些不耐烦的怼回去。
“明明那是你奶奶的房子，怎么就变成别人的。我已经找人打听清楚了，房产证上早在八年前就已经变更到你奶奶名下。
她可不能偏心眼把房子留给小伟……那么大的一套房子，听说现在怕是要值个四五百万呢！哎呀，吓我一大跳！”
“哎，我家小伟怎么着你了，那是我妈的房子，她想给谁就给谁。”
忽然加入另外一个高亢的女声，比起前面一位说话大大咧咧的，这个女人的语调显得有点阴阳怪气。
周奶奶对外面的声音置若罔闻，只是盯着顾亦绯看，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周奶奶，你放心……等你走后，我一定会让你跟周叔在一起。”
顾亦绯经过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已经慢慢平静下来。
强忍着眼泪对周奶奶说道。
“房子……不能……给……他……们……你妈妈想你！”周奶奶颤动着歪斜的嘴巴，语气却非常坚定的说道。
盛世华庭的房子，是当初阿伊莎跟顾长北决定长期分居后顾家给她买下来安置的地方。
那是一套近三百平方的跃式公寓楼。
后来离婚后，阿伊莎决定带顾亦绯去英国生活再也不回来，就把房产过户赠送给了这么多年一直尽心尽职照顾自己的周奶奶。
周奶奶这些年来一直维持着屋子的原样，还说要把房子原封不动的交还给顾亦绯。
其实也早在三年前，她就已经把房子重新转赠过户到顾亦绯名下。
只不过这事除经手律师以外，其他人根本不知情。
包括连顾亦绯都不知道。
顾亦绯受伤后的前两三年里一直住在医院，后来保送上大学又住进大学宿舍，住到盛世华庭那边的次数，屈指可数。
周奶奶两年前中风偏瘫后，前儿媳自然不用说了，本来也就没这个义务伺候照顾老人家。
可是连周奶奶的亲生女儿也不愿出医药费治疗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