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了没有啊?”罗依依站在走廊等人,终于明白了男孩等女朋友化妆的心情。
“吱呀。”
门开了,却没有人出来,是薛洛一拂手打开的。
罗依依探了个脑袋进来,毛茸茸的侧脸镀着清晨的日光,像新鲜的桃儿。
薛洛已经穿戴好,正在束发,骨节修长的手穿过乌黑的发丝,被衬得很好看。
罗依依走进来,奇怪问道:“今日的发带怎么是银白色的?”
薛洛不说话,嘴里咬住发带的一头,分不出手来系它,看得罗依依有些急。
“哎呀,我来给你系!”她接过发带,绕到薛洛的身后。
薛洛身量很高,束了马尾就更高,罗依依刚要踮脚攀上他的发,薛洛已经缓缓蹲下,蹲到罗依依抬手就能触碰的位置。
一个很吃力的姿势。
罗依依愣了愣,那颗手镯化成的珠子泛着亮亮的银光,和发带相衬得极为巧妙。
薛洛歪了歪头,声音却有些飘,“怎么不动?”
“动,动,”罗依依回过神来,握住他乌黑的发,发丝在白皙的指尖倾泻,触感细腻宛如丝绸,罗依依打下最后一个蝴蝶结,将薛洛推到镜子前,“好看吗?”
薛洛低头照了照,头发被她束的有些歪,蝴蝶结配少年,居然也有种奇异的和谐。
罗依依耷下眼皮,自己也瞧出了不好,抬手想要替他解了,“要不.......你还是自己扎吧。”
“不要,”薛洛挡住她的手,“我觉得好看。”
“......”罗依依缩回手,有些愧疚地看着那个硕大的蝴蝶结,“那行吧。”
“差点忘了,”罗依依从乾囊里拿出了个小小盒子,“我去问了顾大哥,治愈符虽然能疗伤,但只能对付一些皮外伤。”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包细细的黄色粉末,用翠色的玉勺子捡了些和进水里,那抹淡黄瞬间无影无踪。
“你还有许多内伤,要慢慢地调,不然会虚不受补,”罗依依把杯子递给他,“喝吧。”
薛洛嗅了嗅,味道有些淡淡的苦,“这是什么?”
罗依依答得略微有些迟疑,“是龙丹研成的粉末,你是被它所伤,自然也用它补。”
“陆子平给的?”
“嗯?”罗依依突然静了下来,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薛洛略带了些调侃,“没了龙丹,陆子平估计是镇不住如今的禅元寺了。”
“没有。”罗依依抬头,咬了咬牙还是抬了眼,“陆子平已经不在了。”
“不仅陆子平,禅元寺也已经不存在了。”
“整座山,都没有了。”
“陆子平的妖力被骨剑褪了,他已经不是妖了,也就做不了傀了。”
“小孩,不是,是渡念,渡念没有了灵力支撑,变成了白骨。”
“陆子平葬了他,连同寺里所有的傀,一起消散了,禅元寺已经空了。”
依依抬手,掌心出现一棵小小的樱花树,散发着莹莹的光,无风摆动。
“念念流的眼泪饱含情思,滋养了樱花树,成了她最后一抹精魂的寄托,也就是为了将这一抹精魂复活,陆子平才会抓阴时生人来献祭生魂,用来补充念念缺失的那些。”
“那日在塔里,顾大哥与祝姐姐要带出陆子平时,骨剑拦在了门外,它要杀了陆子平,却被念念最后的精魂拦住了。念念已经被迫吸收了好几个人的生魂,身体都成形了,为了这一挡,前功尽弃,将灵魄几乎全部耗尽了。”
“她约莫是与陆子平说了些什么,他听了之后就将龙丹剖了出来。”
“对了,他还将卢焰的生魂还去了。可是魂魄离体太久,卢小姐的神智永远停留在了七岁那年,只能认出苏梅了。”
不过也好,躲在七岁的世界里,应当也就不会知晓卢家已经覆灭,不会知晓心爱的男人杀了自己的所有亲人,也不会知晓她还有个未出世就已经窒息的孩子。
薛洛神色平平,“那陆子平呢?”
罗依依目光有些飘忽,“陆子平已经去了黄泉,请愿在奈何桥边做一个摆渡人,超度过往的怨灵,也算是一种赎罪吧。”
薛洛瞧了瞧那棵树,“摆渡人,永世不入轮回。”
但可以长久守在黄泉,等一个不可能轮回的人,等一个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