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人面前提他的生前事,难免会刺激到鬼,依依壮着胆子在女鬼面前晃了晃手,“你还好吗?”
那些黑雾就这样被她晃走,女鬼怔了怔,眼中恢复清明,看清了罗依依后捂住了脸居然低低啜泣了起来。
罗依依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慌了神,只好拍了拍女鬼的背,抱歉道:“你没事吧,对不起啊,我不该提的。”
“不是的,呜呜,”女鬼抬起头,摸到了自己脸上的疤,“我还记得的。”
“槐城变成死城时是个秋天,秋老虎都没有退,热得很。”
“那日是小红儿第一天上学堂,我早早地收了面摊,准备去接我家小红儿,我才刚到学堂门口啊,那天上就下了好大的火球,‘砰’地就砸下来了,烧死了一大片人。接着好多好多的火球都飞过来了,死了好多好多人,更多的人在火海里逃窜。”
“我好害怕,冲进学堂里去找小红儿,小红儿见到我就龇牙喊娘,向我跑过来,她才刚刚冲我张手就被人撞在地上,我看见好多人踩着我的小红儿逃跑,她的小手就这样被人踩烂了。”
“我拨开他们护着小红儿,就听见周围人惊叫一声,我想走已经来不及了,火球就在我头顶。”
女鬼的声音里还残留着惊恐,“火烧得我好疼,我想小红儿那样怕疼,平时摔破膝盖都要我哄很久,她一定受不了的,于是我死死抱着她,可是太疼了,真的太疼了,疼到最后我看见了自己的尸体。”
“小红儿从我怀里钻出来,一声声喊我娘,我说小红儿啊,娘在呢,娘在呢。”
“可她听不见,我的小红儿永远都听不见了。”
“后来大家都看见了自己的尸体,我们都飘在半空里,火球还在下,小红儿自己坐在尸体堆里哭,我多想抱抱我的小红儿,可我做不到。”
“那场火球雨下了整整三天,所有人都死了,都被烧死了,全城只剩了小红儿一个活下来的。”
“我就这样陪着我的小红儿,一天又一天,我就听着她一遍遍喊‘娘,你在哪?娘,我想你。’”
“你们知道眼睁睁地看着女儿饿晕,发烧,到最后倒下的感觉吗?太疼了,比火烧我的时候更疼。”
“上有爹娘未养,下有儿女未育就死了的人,必须要经受百年孤魂野鬼的惩罚,而横死之人,若无家人收尸,也无法入轮回。整个槐城的人,皆为横死!”
“无人替我们收尸,也无人想做孤魂野鬼游荡。鬼王便是这时来的,他圈住槐城,建造集中地,将我们都护住,若是生前为经商之人就投入鬼市,不是就继续在鬼王殿中纺纱织布,种田耕地。”
“大家都走了,可我不能走,我知道我的小红儿还没有死,她的手指还在动。”
“便是这时,那个让我把东西墨玉珠给你的人出现了。”女鬼激动地
“当时只有我一只鬼还在槐城中,她就遮掩戴着面具来了,她告诉我她可以救活小红儿,但我必须替她等一个人。”
“就是你!”女鬼指住罗依依,“你知晓我为何说不会认错人吗?”
罗依依定定地看她,“为何?”
“因为你与她长得一模一样!虽然你两都带了面具,但我还是可以认出来,而且,”女鬼握住罗依依的手,霎时“滋啦”一声冒出白烟,“这些反应都是相同的。”
罗依依太阳穴突突地疼,“小红儿被救活了?”
“是,”女鬼露出笑容,“那人轻轻一点,只剩一口气的小红儿就活了过来,她说她会帮我把她养大。虽然我如今不知小红儿在哪,但我晓得她一直都活着。”
女鬼泪眼朦胧,“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这活了几百年应当也不是人了,不过先前一个龙女已经和自己长得七分相似,如今又有一个神秘人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她低头照了照茶汤里的自己。
应当也不是大众脸啊?罗依依心道。
“对了,你们要问我槐城的何事?”女女鬼擦干泪,恢复了常态。
罗依依问道:“如你所说,那是否槐城中的店铺在鬼市中都有对应地摊点?”
女鬼点头,“是这样的。”
依依惊喜,“那你知道祁叔客栈所对应的摊点吗?”
女鬼脸色就有些微妙,迟疑道:“知道却是知道的,但是摊主却不是祁叔了。”
薛洛道:“此话怎讲?”
女鬼撩开帘子,街道上只剩零零散散几只鬼在游荡。“二位瞧,现在已经到了闭市的时间,按理应当是没有出摊的了,但客栈的摊位却是特殊的。”
“现如今那里时一个书摊,被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继承了,祁叔则留在槐城做我们鬼市与阳间的传送据点。”
“不过说来奇怪,那位永远只在所有摊位都关闭之后再开张,问他卖的什么书,也从不答。”女鬼摸了摸鼻尖,回忆道,“我记着他是从十年前出现的承包了摊位,十年来从不缺席,却连一次都没开张。”
“之前我们也很好奇,给他送过吃食之类的一概不收,算起来我们在这街上一起做生意也这样多年了,还真是从没有见他搭理过任何人。”
“脾气着实是怪了些,”女鬼又甩起那条手帕笑了笑,“不过这条街也没有几个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