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浆浇上山楂时,空气中陡然便溢出了一阵酸甜的香气,罗依依搓着手在一旁瞧,终于那块甜褐色的糖液凝固,撒了糖霜,像极了院子里的雪中红梅。
罗依依快活地举了串极大的糖葫芦在街上走,吸引了好多艳羡的目光,小孩子般的炫耀心理彻底得到了满足。
可还没得意一会儿,她的眼神就又被引到旁处了。
那是个糖画小摊,摊主是个白了头发的爷爷,也慈眉善目地冲着罗依依笑。
“喜欢哪个?”薛洛弯腰由着它的目光望去,手里已经塞了大包小包不少东西。
罗依依接过糖葫芦只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摆手,“我们自己做吧。”
摊主爷爷给两人调好了糖浆,摆好工具,笑眯眯地站在了一旁。
画糖画不难,可罗依依手抖,定好位置的糖液被她哆哆嗦嗦地一点就偏了点,画了半天什么也没有画出来。
她有点恼了,一偏头瞧见了薛洛已经画了四五个狐狸小猫,个个都栩栩如生的,顿时耍了脾气,“不玩了!”
她撇撇嘴,好像极委屈,“我画不好,没意思。”
薛洛黑漆漆的眸子里带了笑意,从她身后环住她,握住她的手,“我教你。”
“你要画什么?”
“画小狗!”女孩兴奋起来。
薛洛却没动,罗依依回头瞧他,“你怎么不画呀?”
“我不想画小狗。”
罗依依抬头瞧了瞧他发髻上的小狗木簪,“那你想画什么?”
薛洛抬了手,“画依依。”
罗依依见过薛洛的求亲书,他的字很好看,不似寻常男儿的张扬,是秀气内敛却不失力道的。
他的画也如字一般是极好的。随意的两笔已经勾勒出了神韵,小姑娘的双髻可怜可爱。
罗依依瞧着那个小小的糖人,却逐渐走了神,薛洛相貌好,天分又极高,学什么都快人一步,文才武略皆出类拔萃。
若他的父亲不是顾景,他便是从小潇洒恣意的鬼城世子,少年鲜衣怒马该有一番令人艳羡的人生。
——都被毁了。
糖人只剩了最后一只眼睛,薛洛的腕骨微微转动,糖液顺服滑下,细细缕缕,那样一双灵动的眼就被他勾勒了出来。
“怎么还是垂髻?”罗依依指了指自己已经盘上的发,“那是姑娘头,我都不梳了。”
薛洛贴上来,指腹怜惜摩挲着女孩娇嫩的脸,“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姑娘。”
罗依依眼神微动,心头浮动暖意,“那我也要画。”
最后的一管糖她画的极认真,虽然还是歪歪扭扭,却比之前的鸭子大鹅好了不少。
“这是我吗?”薛洛接过小糖人,看了许久才发问。
罗依依清澈的眼骤然瞪了瞪,“不像吗?”
薛洛瞧了瞧眼睛占了半张脸的糖人点了点头,“像,我很喜欢。”
摊主识眼色的送了糯米纸,“公子,小夫人,把这纸覆上去,冬日里糖画能存上十天半个月呢。”
“好。”
“薛洛,我要把他两裱起来,放在寝房里,好不好?”
薛洛笑着付了银子,“好,只要你不怕招虫子。”
罗依依一叉腰,龇牙咧嘴吓唬他,“我可是魔主,你瞧不起我?”
薛洛眼含笑意,牵住她,“不敢不敢。”
罗依依快活地举起代表薛洛糖人,在冬日的太阳里麦芽糖晶莹剔透,有醇厚的香甜。
“依依,我们回去收拾行装,明日就可以去邱庭——”
“哗啦!”一声碎裂声打断了他的话。
罗依依不可置信地盯着脚边四分五裂的糖人,天边飞来了一只闪着淡蓝光圈的鸽子。
声声泣血。
“是顾大哥的鸽子。”
罗依依接住那只扑腾的鸟,光圈化作烟雾在天里倏忽就散了。
罗依依脸色一变,皱了眉头,“怎么回事?没有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