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吧。
她的脑海里突然跳出来一只老实吃狗粮的雪白萨摩耶,黑亮的眼眸带着水洗过般的湿意,亮晶晶的,身后雪白的尾巴轻轻摇晃。
这画面让她忍不住会心一笑。
周婶子瞥见她这笑,仿佛已经明白了些什么,她的眼睛不停闪烁。
苏晓蔓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画面,愣神过后又有几分忍俊不禁,她小时候一直渴望养猫狗之类的可爱小动物,奈何苏太太不喜欢,因此她只能云养猫狗……
谢狗子谢狗子,听多了之后,她这会儿才容易产生这样的联想。
周婶子拍了下苏晓蔓的胳膊,“晓蔓,你让谢老五把胡子刮了,他肯定是个好看的娃,小时候漂亮的很呢。”
说罢,她又想起什么似的感慨道:“谢狗子是个命苦的孩子,他就是投错了胎,婶子也知道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个个都喜欢姜知青那种城里来的文化人……要是谢狗子出生在城里,他也是文化人啊。”
“我记得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周婶子半眯着眼睛陷入了回忆,“谢老五小时候,村外有个教书的学堂,他妈不给他去读书,他偷偷在窗户边听课呢,那时我还问他,‘你在这里听得到他们读书吗?’,他听得到,里面念了什么,他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我在想,这孩子要是能正经念书,肯定不会比城里人差,说不定比那个姜知青更有文化。”
“是吗?”脑海里出现一个可怜兮兮没学上的孩子,苏晓蔓觉得有点心酸,那只雪白的萨摩耶更是呜咽着耸拉下毛茸茸的耳朵。
周婶子声音又压低了点,“也是这会儿破四害,不准讲那些奇怪的事,谢狗子小时候身上有些怪事,很多人怕他。”
“以前的老人说过,几岁的小孩子容易听到见到些不干净的事。”
苏晓蔓:“……?”
——不干净的事?
“那时候,有一户纪姓人家死了儿媳妇,说是误吃了老鼠药,家里正打算办后事,本来这事就完了,谢老五那时候却说,听到了是他那家公公婆婆毒杀儿媳……”
“他那时候年纪还小,四五岁,复述起来有模有样。”
“不少人信他。”
“当时还引起了点风波,娘家那边收了尸,拿了纪家的钱,因着这事还多讹了一笔,女儿死的不清不楚,也没来闹,事后不久,纪家却上谢家去闹事,说谢家教孩子乱讲话来诬陷他们家……孙梅把谢老五一顿打。”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那家人搬走了。”
“谢老五越来越安静,低着头,不怎么爱说话。”
听到这,苏晓蔓心里有点沉重,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恰好她跟周婶子已经到地方了,两人道别,周婶子硬要分个南瓜给她,苏晓蔓没要。
乡下人家里的大门,白天都是敞开的,苏晓蔓径直走进了大舅家,先是碰上在外面洗菜的舅母王巧秀。
王巧秀是个短发中年妇女,一见到苏晓蔓,就朝她爽朗一笑,顺手抓起一把菜,甩干净上面的水,“晓蔓,咋着了?”
“舅娘,来找大舅。”
苏晓蔓跟大舅家的关系还不错,小时候经常来玩,舅娘王巧秀对她很疼爱。
“你大舅跟梁书记聊天呢,咦,这会儿咋没听到声儿了,该不会从后面走了吧?”
“舅娘,我进去看看。”苏晓蔓把自己带来的那一包东西交给王巧秀。
“你人来就来了,咋还带了东西。”王巧秀摇了摇头,推诿了几声。
苏晓蔓把东西塞给王巧秀,腿脚一快,就往里面去了,只留下还在洗菜的王巧秀在背后叫了她好几声。
梁书记果然已经走了,苏晓蔓一进去,就见到愁容满面的大舅,正抽着一支烟叹息。
大舅柳兆强瞧见是苏晓蔓,嘴角勉强扯出了一丝微笑,“是晓蔓啊,你来了,你妈说你最近懂事了不少。”
“舅,在外面就听到你唉声叹气了,为啥愁呢。”
柳兆强吐出一口灰白色的烟雾,空气有些呛人,他拍了下大腿,烧白了的烟灰簌簌坠落在地上,“大人的事,队里的事。”
思及自己今天来的目的,苏晓蔓见状道:“我听说大舅你最近为了生产队的事忙的不可开交,社员都感谢大舅,咱生产队肯定能有作为。”
“我来的时候就听人说了,说咱生产队要带领妇女同志搞副业,解放生产,咱们这有桑树,适合养蚕,嫂子婶子们要是学了,养蚕又是一笔进项,多挣工分。”
“再把拖拉机买了,地里的事省力气不少……这些都是好事啊。”
柳兆强揉了揉眉心,苦笑道:“有些事情不能搞那么快,咱们这没有养蚕的经验,设想是好的,说也是那么说,但是大舅现在非常头疼,村里别的人都不愿意啊。”
“养猪场,搞鱼塘,养蚕……全都是些好事,可万一没养好,白费了功夫,颗粒无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