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走出两步,姜玖琢突然退了回去,陆析钰跟着她的动作回身,见她走到了那老渔樵边上。
“老伯。”
老渔樵听声,把脸上的斗笠拿开。
就像方才在船上从扇下默默看陆析钰时,姜玖琢侧身,指着不远处的人:“你说的那个替燕吾伸冤的人,就是他。”
老渔樵表情变了变,瞪大了眼珠。
像是怕他没听懂,姜玖琢依旧站在那儿,嗓音清脆地重复——“他,替燕吾伸冤了。”
***
穿过一片林子,陆析钰牵着姜玖琢,沿着一条支流往深处走。
想起那个老渔樵惊慌失措的样子,姜玖琢摸了摸鼻尖:“我刚刚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
陆析钰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姜玖琢不假思索:“我觉得挺好。”
良久,陆析钰轻轻弯唇:“那我也觉得挺好。”
两人顺着支流,树林茂密透不进光,越往里越黑。而在那小溪的尽头,是个山洞。
十年前的同一日,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姜玖琢以为他不会想再回来,但这次倒是陆析钰先提出要回来看看的。
但这么多年过去,此处早没了过去的踪迹,山洞也被碎石堵住了入口。
见陆析钰站在外面没有要走的意思,姜玖琢问他:“你很想进去吗?”
陆析钰摇摇头:“也还好。”
过去好像,真的就这么过去了。
沉默了会儿,他又道:“阿琢,这么一想,我命其实确实挺好的。”
姜玖琢不明所以:“什么?”
“少年时遇到一个人,她救了我的命,我只将她当成了恩人。后来又遇到一个人,她解了我的结,竟恰好——”
阴翳下,他眸光撩人,“和少年时遇上的是同一个人。”
姜玖琢撞入他的眼,依旧是那双上扬的笑眼,无声地摄人心魄。半晌,她呢喃:“你说过你不信善恶有报,也不信命。”
“但你说过,让我信你,”他笑看她,“从此,都是好命。”
记忆在这一刻扰乱心绪。
仿若回到了在小佛城的那一夜。
两个人坐在那座山丘上,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拼命忍住眼泪只为吻上他冰凉的唇,吻上那个始终站在她身边、给自己无限光亮的人,努力告诉他,她也想把他拉出阴影。
——“从今往后,信我吧。”
那是不善言辞的她说过最胆大的话,也是那晚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可也是那个夜晚,陆析钰带着全身的热度紧紧回抱她,用最脆弱的沙哑嗓音给出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回应。
——“阿琢,我信你。”
——“信你喑哑无言下,亦皆为温柔色。”
那天她以为她听明白了那句话。
可今日恍然知晓,他口中的并非是信她或不信她的差别。
而是将她当成虔诚信仰,终此一生,什么都不信,唯信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