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动了动手,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苏欣垂眸望向手上,一张俊脸正贴在自己手心熟睡,方才不过微微一挣,便吵醒熟睡的人。
“阿欣,你终于醒了。”俞怀生坐起,神情有些激动,俯身在苏欣额上轻柔落下一吻。
苏欣看着双眸湿润,形容却是极为狼狈不堪的俞怀生,微微一笑,晓得他此时的心情。
苏欣伸手替他理了理散乱的鬓角,有些心疼的看着俞怀生,出口的声音却沙哑不堪:“怀生哥哥,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苏欣伸手牵动了伤口,皱眉低哼了一声,俞怀生忙按住她道:“小心伤口,别乱动。”
说罢又快步取来一个小汤匙,轻轻扶起苏欣靠在迎枕上,将碗中的水一勺一勺喂给苏欣喝,模样极为认真,似乎在做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苏欣安然的欣赏俞怀生的俊脸,发现他眼下有些发青,不知多长时间没能好好休息,只怕一心全系在自己身上,未能顾及自己。
苏欣这厢瞧的认真,那边俞怀生也将碗中的水全部喂尽,见苏欣原本苍白的唇色如今鲜艳了些,面上也有了生气,心中不知念了多少遍佛经感恩佛祖,没把苏欣带走。
无人知晓,他看见苏欣中箭那一刻的心情,似乎心跳声如擂鼓一般,耳间轰鸣,一下一下自己听的分明,世间万物皆失了色彩,眼中只能看见倒在地上的苏欣。
俞怀生恨不能中箭的是自己,这箭射在苏欣身上比射在自己身上要疼上千倍万倍。
苏欣没醒过来的时候,每一刻都是折磨,若不是胸前微弱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她还存在这个世上,俞怀生摸着苏欣冰冷的双手,用脸贴在她手心,想带给她一些温暖。
如今俏生生的人儿好好的在眼前,俞怀生想这大概是老天对他多有怜爱,这一辈子让他遇见苏欣这样的好姑娘,让他孤寂的人生中也有了欢欣喜悦。
“怀生哥哥?怀生哥哥?”苏欣叫了两声见俞怀生终于回过神来,关切问道:“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然去歇息一下吧,我没事了。”
俞怀生此时好不容易见苏欣醒来,如何愿意去休息,恨不得一直呆在他身边,生怕醒来发现是一场梦。
“怀生哥哥,皇孙怎么样,可是安全入宫?”苏欣想起顾坤明,急忙问道。
俞怀生面色郑重道:“你如今应当称他为皇太孙了。”
“太子可是逝世了?”苏欣惊讶道,既是能越过太子去封皇太子,那定是太子无法继任,听闻顾坤明的父亲已经中毒许久,只怕是苦撑至顾坤明归来才松了气,苏欣想起顾坤明这个单纯的小小少年,有些心疼,他今后所要面对的只怕更多,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
俞怀生微微颔首,将先前苏欣晕倒后所发生的的事一一道来:“自你中箭昏迷我便带着你去寻大夫救治,阿慕解决了三皇子的手下之后,带着坤明一路赶往宫城。岂料到宫城门口处,发现宫门被禁军堵住,守宫门的士兵与禁军互相推搡起来。”
“可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禁军为何要进宫中?”苏欣忙问道。
“三皇子挟持了皇帝,要他立下诏书立他为帝储,峰哥儿虽将陛下救下,但宫城内皆被三皇子的人占据,峰哥儿只身无法攻破,峰哥儿发了信号向宫外求救,几人只得待于正殿之中等候禁军救援。”俞怀生起身将苏欣的被子盖好,又替她整理了一下身下枕头,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
苏欣朝俞怀生感激一笑,念他体贴细心,心思还在谈话上,赶忙又问道:“那怎么办,禁军若是不得入城,时间一长,三皇子没耐性起了杀心,峰哥儿一人如何抵挡?”
俞怀生见她激动的模样,有些想笑,却是忍住,摸了摸她的发顶道:“幸而坤明聪慧身上带着太子印玺,三皇子一直没对皇帝动手,便是为着名正言顺登上皇位,以免后世诟病。禁军见烟火求救信号临时得令,而无陛下手令,所以被三皇子的人堵在宫门处不得入内。如今恰好坤明赶到,手执太子金印,三皇子的人当着众人面自然不敢阻拦,一路通畅无阻入了宫城,救下皇帝。”俞怀生虽省略了许多,但苏欣晓得其间定是艰险异常,既是俞怀生不欲讲给自己听,是怕吓到她,苏欣也乖巧的不去深究。
苏欣深深呼出一口气,叹道:“真是惊险,若是皇太孙再晚上片刻,而你们没来城门处相迎,不仅我和皇太孙性命难保,只怕这天下也落入三皇子手中,那时候黎民百姓便遭殃了。”
俞怀生却神色黯然道:“我却后悔叫你涉险将坤明带回,是我失算,不料三皇子如此快的猜出坤明藏身之所,追杀过去。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受伤,连性命也差点丢了。”
苏欣摸了摸俞怀生的脸,入手有些刺手,原是接连几日未曾梳洗,生出胡茬,原本谪仙一般的俞怀生也添了些俗尘之气,苏欣歪头笑道:“我如今可算得上是半个救世英雄,没让他们落入三皇子的统治,心中高兴着呢,况且能帮上你我自是甘愿,从未怪过你,你莫要自责。”
俞怀生终是隔了这些时日露出个笑来,墨染的瞳眸深情的看着苏欣,苏欣亦是不语望向俞怀生,二人情意浓浓尽在不言中。
而此时,宫城内却此时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刑部马尚书将三皇子一干手下审讯结果陈述与皇帝顾湛听,顾湛自被顾尚义挟持受惊之后,身子一直时病时好,反复无常,今日强撑起精神处置顾尚义的案子。
顾湛在听闻马尚书说道顾尚义使人谋害太子和太子之子时,看向静静站在一旁一身蟒服的顾坤明,见他听后面上并无表情,依旧认真听马尚书诉说顾尚义所做之事。
顾湛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一直以来他对太子都不甚关心,更何况太子的这个儿子,若非先前与俞少程有约定,而且现下再无可以挑选的儿子,老四腿脚不好,材能也平平不堪大任,顾湛也不会将顾坤明立为皇太孙。
那日顾坤明携禁军救驾之事传的沸沸扬扬,不少人都在私下议论,这个不起眼失踪多年的皇孙何时也长大了,京中更有传闻京郊突现真龙出水的祥兆,意喻着真龙天子要出现,这真龙便是顾坤明。
此时顾湛真想拍死这些胡说八道的百姓,哪里来的真龙,不过是一条蝾螈而已。奈何他当年亦是凭借这传言,获得不少人心,方才在一众皇子之中脱颖而出,继承大统,如今被人以同样的计谋算计了,顾湛心中对顾坤明多少存了些揣度之意。
顾湛看着顾坤明虽带着帽子,但依旧能见帽下青茬茬的头皮,那他这些年藏身于何处不言而喻,亦能晓得何人在他身后出谋划策,顾湛暗暗记下,未曾多言,目光又转回马尚书身上。
马尚书见陛下目光沉沉,不发一言,还道是因着太子身死而悲伤,自己的一个儿子害死另一个儿子,只怕一般父亲都难以承受,马尚书只得低了头,不敢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