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动静的缇香很快走了回来，一进书房便见着自家王爷蹲着身子左手握着右手。
“殿下！”缇香几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起自家王爷。
“缇香，让秦侍君来一趟。”顾灵钰颤抖着手，垂眸平静道。
“殿下？”缇香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地面散落的花瓶碎片，轻声应道：“是。”
随即，缇香又赶紧转身出了书房，派人传话给秦韶云。
秦韶云来得很快，因为他猜到惠王殿下估计又有什么事情找他，所以也顾不上其他的事情连忙过来了。
秦韶云前脚刚到，顾灵钰要的膳食也到了，不过此时也只能被远远的放在一旁。
顾灵钰倒是想先吃了再说，但是眼下还是得先解决了手的问题。
她此时已坐到了一旁椅子上，左手仍握着右手，并且双手在止不住轻轻颤抖。
缇香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见着自家王爷这面无表情的模样，又不敢出声询问，只得默默守在一旁。
在那地面上，也唯有花瓶碎成的大大小小的瓷片而已。
“参见殿下！”秦韶云走了上前，一边行礼，一边观察着，心里一番琢磨。
“免礼。”顾灵钰尽力维持平静道：“本王方才失手打翻了个花瓶，如今这手，感觉不太利索。”
顾灵钰说着，往自己那右手瞅了瞅。
她这话说完，缇香和秦韶云皆是脸色一变的看向了她的手。
“殿下，您怎的也不告诉奴……”缇香蹲下身子看着她，一副既担忧又委屈的样子。
顾灵钰安抚性的抬起左手轻轻拍了拍缇香的肩，但并未说什么，此时的她主要还是看着秦韶云。
“殿下，可否允韶云为您看看？”秦韶云轻声问道。
“嗯。”顾灵钰颔首。
她让他来，便是让他来看的，至于他能不能看出来什么，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传出去的结果罢了。
秦韶云得到应允，随即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她的右手。
这结果，自然是没看出什么来。
但是对上惠王殿下的眼神，秦韶云当即明白，她的手就是受伤了，还是很严重的伤。
“殿下这伤，不在表面，而在内里，养好起码得……”秦韶云斟酌着这时间。
顾灵钰闻言，给出一个答案，“少则三五月，慢着三五年，怕是都得如此，秦侍君，本王说得对么？”
“殿下！”秦韶云饶是再云淡风轻，也被惊得不行。
“韶云不用宽慰本王，本王自己的手，自己知道……”顾灵钰故作一副情绪低落模样。
“侍君，殿下这伤真有如此严重？”听见自家王爷如此说，缇香顿时稳不住了。
秦韶云见状，到底还是会意回道：“殿下放心，韶云定会尽力为殿下医治，还请殿下多加注意才是。”
“本王这手……再不注意又能如何？”顾灵钰一声轻叹，还是说道：“罢了，本王也饿了，韶云可要陪本王一道用些？”
“韶云，却之不恭。”如此，秦韶云便也一起坐了下来。
因着她右手有“伤”，所以自是由缇香帮着她用膳，终于得以饱腹的顾灵钰，一下子感觉浑身的疼痛感都减轻了许多。
当然，这只是她的错觉。
用完之后，顾灵钰由缇香搀扶着回了寝居休息，秦韶云便回去思索药方了。
惠王殿下“重伤”在身，他这药方可得细细琢磨一下。
她给他的难题，可是一个比一个大。
不过，越是具有挑战性的事情，才愈加令人感兴趣。
因为时辰已晚，顾灵钰也不想过多折腾，回到寝居之后一番简单洗漱便歇下了。
只是身上疼痛感尤在，这让她怎么睡都无法安稳。
等到好不容易入了睡，又是噩梦连连，令她心神疲惫。
第二日一早便被惊醒的顾灵钰，浑身上下还是难受得紧，虽是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她那忍不住微皱的眉头，到底还是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顾灵钰动作缓慢的坐起身来，闭着眼好一会儿也没其他反应。
她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曾经冬日里挣扎着要起床的自己，脑海里清晰的知道自己该动了，但是身体就是不想动弹。
在深深一个呼吸之后，顾灵钰还是轻声唤道：“缇香！”
“殿下！”缇香听见传唤，脚步匆匆走近。
“消息传进宫里了么？”顾灵钰睁开眼睛，神色淡然的看着她道。
“昨夜便传进宫了，陛下此时……应该也是知道了。”缇香说到后面，声音已是极轻。
顾灵钰闻言，垂眸淡笑道：“知道了，也好。”
以女帝顾灵曦对原主的在意程度，知道她受伤了大抵又会亲自来一趟，所以在顾灵曦来之前，她还得做点准备。
顾灵钰习惯性的敲了敲系统，系统却没给她任何回应。
等了一小会儿还是没有反应，她也就没管它了。
这一次的事情没有系统帮忙虽是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能应付。
这番，顾灵钰在缇香的服侍下起身洗漱，用了早膳，然后还是在寝居待着。
她的侍君们听见消息，还是全都来了。
秦韶云与顾灵钰有些事情只能私下说，所以秦韶云到得最早。
其次是唐瑞霖，昨日的事情令他很是不安，无论是中途离去的殿下，还是偏院突起的大火，都让他觉得忧心忡忡。
只是他的担忧，从未表现在脸上，任旁人如何看，也是看不出来。
唐瑞霖之后，才是武晗萧。
武晗萧本也是想早一点来表现一下的，但是因为顾虑那一身衣裳够不够精致而耽误了点时间，所以便落在唐瑞霖后边了。
最后来的，便是宋知栎了。
宋知栎是听说她伤得很重，这才来的。
至于上一次为何没有来，或许是因为觉得没必要。
其实不管是这一次还是上一次，他大抵也只是确定她是活着的，那就行了。
身心疲惫的顾灵钰根本不需要过多的去假装什么，便能让人一见她便觉得伤得严重。
她此时也没有过多的心思去应付他们，只有一开始同秦韶云说话的时候多费了些心神，到后面他们来的时候便也就只有简单的说了几句。
他们都看得出来她精神不好，所以今个儿连最爱作妖的武晗萧都是本本分分的，不敢多做什么。
最后，只有唐瑞霖留下来陪着她，其他人便先离开了。
秦韶云离开，自然是去给她准备合适的药去了。
这番，顾灵钰躺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假寐。唐瑞霖坐在小矮墩上，动作轻巧的在给她捶腿。
只见他非常仔细认真而又专注的给她捶着腿，仿佛正在做一件特别神圣的事情。
这让顾灵钰忍不住心生罪恶感，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索性，还是什么也别说。
时间，便如此一点一滴的流逝，而女帝顾灵曦，果然还是来了。
顾灵曦来，或许不只是为了她受伤一事，毕竟昨夜那场火以及有关的人，这位女帝陛下也需要一个交代。
第35章 温柔的凤后
顾灵曦见到顾灵钰之后, 对昨夜之事倒是只字未提，她又带来了一众太医，要她们好好给惠王看诊。
因为顾灵钰事先用了秦韶云的特制秘药, 所以太医们并未看出来不应该看的东西。
即便有那么一两位看出些许端倪, 她们也不敢说出来，只能将话吞进肚子里。
哪怕是秦院判，在探过惠王殿下的脉后，也不敢多言一句。
对于自己儿子的路数, 秦院判还是了解一些的, 然而在此时此刻这种情况，她心中免不了在惊叹他大有长进的同时，又什么都不可以做。
她秦家儿子既入了惠王府, 秦家荣辱便系在了惠王殿下身上，所以在这个时候，她确实不出头为好。
“陛下, 殿下这伤……还需好好将养才是。”太医院院使到底还是站出来回话道。
站在房间正中的顾灵曦目光极冷的扫了她们一眼，最后也只是道：“还不去商讨方子！”
“是！臣等告退！”太医们闻言, 连忙惶恐跪拜道。
随即，一众太医便如此离开了。
顾灵钰躺在软榻上, 一副虚弱样子看向顾灵曦道：“劳烦陛下来此, 是臣之过。”
“姐姐, 你怎会如此不小心？”顾灵曦坐在软榻边上, 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迟疑问道：“难道是因为顾晟之？”
“陛下提他做甚？臣为何会因为他？”顾灵钰垂眸反问道，却是没有看顾灵曦。
顾灵钰如此反应, 倒是给人一种心虚的感觉。
“昨夜那火……”顾灵曦看着她的眉眼，看似无意的轻声说道, 这话并未说下去，却是意味深长。
“人都死了，再说也没什么意思。”顾灵钰想要侧身，但碍于疼痛感尤在，只能忍着就这样了。
“他真的死了？”顾灵曦亲昵的握着她的手，对她这话却是不信的。
顾灵钰费尽心思弄他回府，真这么容易人就没了？
昨夜那火，来得也蹊跷。
“陛下不信我了？”顾灵钰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被顾灵曦握着的右手，随即抬眸看着她，一脸伤心模样说道。
顾灵曦许久不曾见过她如此模样了，见状忍不住微愣，紧接着便是轻叹道：“姐姐这是哪里的话？朕一直都是相信姐姐的。”
只要是她说的，她都信。不过一个顾晟之而已，她确实没必要抓着此事不放。
顾灵钰被她专注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也只能强忍着面不改色道：“能得陛下如此信任，臣甚欢喜。”
听到顾灵钰这话，顾灵曦却是幽幽说道：“姐姐若真能如此想，朕便放心了，只望姐姐不要再受伤才是。”
“陛下？”顾灵钰听得心头一惊，却故作不懂模样。
“姐姐好好养伤。”顾灵曦说着，亲昵的抱了抱她，随即还是站起身离开了。
等到顾灵曦走远，顾灵钰还是有些没能回过神来，顾灵曦的亲近，总让她觉得有些怪异。可到底为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好在，王府失火一事，也算是搪塞过去了。
至于死在那场火里的人到底是不是顾晟之，又有什么关系？
她说是，那便是。
于是众人皆知，在这一年的惠王殿下生辰日，一时曾负有盛名的清雅公子死在了惠王府后院的大火里。
不少人对此唏嘘不已，但也没有了下文。
渐渐的，似乎众人都忘记了惠王府上曾有一个顾晟之。
顾灵钰对此结果，自是很合心意。
她以为别人可以忘，她也可以忘，然而身上仍然存在的疼痛感却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是因何落到此番地步。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顾灵钰也不会去怨怪旁人，只是这样活动不便的日子，着实令人难受。
此时距离生辰宴已过去了三日，顾灵钰的精神还是不太好，受过一番身心折磨之后，到底还是难以复原。
因着天气有些热，她此时躺在凉亭内的软榻上，感受着时不时吹过的阵阵凉风。
她闭着眼睛，听着一旁坐着的唐瑞霖给她念书。
唐瑞霖念的，是时下新出的话本，也算是顾灵钰当下能够感兴趣的事情之一。
眼下学不了骑马，练不了写字，她也就只能做个躺着的咸鱼。
顾灵钰听着听着，突然睁眼看向唐瑞霖，随口问道：“瑞霖，你喜欢什么？”
“殿下？”唐瑞霖闻言当即停了下来，一时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顾灵钰：“嗯？”
“瑞霖喜欢的，自然是殿下了。”唐瑞霖垂眸，热意涌上脸颊，一时红了脸。
顾灵钰见状，顿时不敢再问。看这孩子一副羞涩模样，她感觉自己像个恶人。
唐瑞霖在顾灵钰心里，就像是弟弟一样的存在，至少目前为止，她没有想过多的。
不管是唐瑞霖，还是另外几位，顾灵钰都不曾想过别的什么。
他们是原主的侍君，于她而言，却只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而已。
“瑞霖还是要有自己的想法才好。”顾灵钰垂眸轻声说着，随即侧了侧头没再看他，而后说道：“继续吧。”
唐瑞霖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她，还是低头念起了话本。
这时，秦韶云提了食盒过来，食盒里是专门为她准备的汤药。
顾灵钰一见着他，便觉得嘴里发苦，但这人确实是为了她好，她也着实没法说什么。
“参见殿下！”秦韶云温和见礼。
“免了，坐吧。”顾灵钰有气无力的道，将虚弱模样表现得非常到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