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绮从那人身上扯下的衣料名为织云锦,织云锦产在东南,因染色技法复杂所以产量不多,价格也昂贵,唯有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也并非所有的绸缎庄都有这种面料,先排查一番能有助于锁定那人的范围。
沐长史如实回答:“已交代了隆兴绸缎庄的掌柜暗中调查。”
萧承渊颔首,想起另外一件事:“姜风与庞炎到哪里了?”
姜风是他的内侍,自小伴在他身侧,三年前为护他性命失手杀了魏国公的侄儿。姜风被魏国公拉着索命,经他安排假死逃脱,这几年一直在暗中为他寻找神医的下落。
庞炎同样出自宁远军,五年前在他中毒之后受霍将军之命前来护他周全,中秋节他定下亲事后,为了加快速度寻找神医,他派了庞炎去协助姜风。
姜风与庞炎合力寻了一年多才找到沈神医,那之后由于姜风不便在上京露面直接去了青州,庞炎护送沈神医来上京,之后一直以贴身护卫的身份在他身边。
霍将军的忠心毋庸置疑,庞炎是霍将军指定的人,且这几年庞炎屡次助他脱险。前世他被人截杀,他甚至怀疑过身边的所有人,但庞炎是他最不愿怀疑的人之一。
可前世偏偏是庞炎自作主张夺了裴时语的性命,他必须知道理由。
沐长史的回答落入萧承渊耳里,“昨日姜风的信,他与庞炎已经分开行动,他已动身前往青州,以庞炎的脚程,不出五日便能抵达上京。”
萧承渊淡淡开口:“最近暗卫那边缺人手,等他回来后,让他去帮云叔的忙。”有暗卫盯着,或许能早些发现苗头。
沐长史惊讶:“庞炎不是一直跟着您的,他若去了云老大那里,那您身边岂不是没人了?”
萧承渊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派了暗卫无时无刻跟着我?”
沐长史干笑,他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王爷喜静,不喜欢前呼后拥的,但没有人跟在他身侧,始终难以叫人放心。所以他让云老大派了暗卫守在含章院和澹月堂的外围,王爷若是出门,除了车夫与护卫外,也会有暗中暗中跟着。
今日该交待的已经交待完,萧承渊还要去衙门,便不再耽搁。
另一边,裴时语等萧承渊离开后,静静坐了会后,收拾一番后也出了王府。
今日是十月十八,醉云楼重新开业的一应事宜已经准备妥当,只等请到合适的掌柜便可以开门迎客。
她原先选了三个日子,最近的那个吉日是十月二十二,也是她没有经验,没有提前请好掌柜,但一店掌柜对生意的兴衰影响极大,与其勉勉强强请个人慌慌张张开业,不如从容些,先将人选好了,往后也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近来不太平,不时能见到萧承渊麾下巡城的士兵。
裴时语听萧承渊说了如今的形势,戎国人秘密入京,且那个拐带女子的团伙还未抓捕,她不敢掉以轻心,带了云绮和严玄,不慌不忙前往牙行。
牙行那里严玄昨日提前打好招呼,裴时语一到,热情的牙郎便迎了出来,将他们一行三人引至内室,与按裴时语的要求筛选出来符合要求的掌柜见面。
这回她要见的有三人,出乎裴时语意料的,她对这三人都不太满意,才离开牙行准备上马车,迎面遇见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见到裴时语也很惊讶,但众目睽睽之下,裴时语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份,也不想让人知道醉云楼是她的产业,遂率先开口:“余叔怎会来此?”
来人正是余嬷嬷的儿子,余鑫的父亲余为,原先在成康坊的最大的酒楼当掌柜,听说那里的生意很是红火。
“王……”见裴时语冲自己使眼色,余为笑眯眯地改口,“回夫人的话,东家将余某原先做工的酒楼兑了出去,我来碰碰运气,看是否有店铺缺掌柜。”
裴时语心头一动。
余嬷嬷一家原本是祖母的心腹,因前些年黎氏有意与祖母抬杠,祖母手下的人也常常被打压,祖母不想牵累他人,便给余嬷嬷一家放了籍。
因余嬷嬷是祖母的心腹的缘故,裴时语对这家人还算熟悉,她不止一次听祖母说余嬷嬷的儿子儿媳如何忠诚能干,她之前未出阁时,对这一家人的印象都很好。
余嬷嬷的孙子余鑫之前做错了事,她为了惩罚余鑫,让余鑫独自徒步西行至千里之外的西城书院,生死不论且不能告诉家人内情。
她从祖母让春晓传给她的话中得知,这个年轻人果然有骨气,没有对家中长辈提及这是她对他的惩罚,而是找了个很好的借口,家人都以为他立志光宗耀祖故而西行求学,都在既忐忑又兴奋地等他学成归来。
裴时语试探着问:“余鑫可抵达西城书院了?”
余为先是惊讶了下裴时语竟然也知道此事,但他们家将此事当喜事看待,王妃从他母亲或老夫人那里得知此事也不足为奇,他微笑着回答:“他与我们约好,每日行六十里,每十日写一封家书,我五日前收到他的家书,信中提到此行十分顺利,以他的脚程,这会应该刚在西城书院安顿下来。”
这样倒是最好的结果。
余鑫虽然做错了事,是目的也在救人,看在余嬷嬷的份上与他认错态度还算诚恳,且还愿意心甘情愿补救的份上,裴时语乐得见到这样的局面。
离开牙行后,裴时语留了个心眼让严玄打听了下余为之前做工的那家酒楼的情况,他若能胜任,且五日后余鑫果然传来了好消息,她想请余为去醉云楼帮忙。
毕竟,醉云楼对祖母有着特殊的意义,她不求大富大贵,稳妥是第一位。祖母之前不敢请余为去她的产业下帮工,是怕引起黎氏的觊觎,如今她有着王妃的身份,且已不如前世好拿捏,黎氏不敢去骚扰。
若是请余为去醉云楼,冲着祖母,他也会尽心尽力。
同余为分开后,裴时语正欲登车,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