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裴时语用过午膳之后,打发人去知会严玄,回来后来她这里一趟。
昨日,衙门那边处理了何掌柜,裴时语派春晓和云绮去了一趟伯府,将对余鑫的处理与对何掌柜的处理告诉了祖母。
祖母让春晓告诉她,她之前就知晓醉云楼的账目有问题,之所以没有索性将醉云楼兑出去,一是担心她出面被柳氏盯上,最主要是的这个醉云楼是祖父开的,是祖父在上京置办的唯一一份产业。
祖父祖母是青州人,青州人嗜酸嗜辣。
因祖母年轻大病过一场,大夫劝诫她得吃得清淡些,于是祖父便将家中的厨子换了,改为吃清淡的饭食。但打小的习性长在人的骨子里,祖母也会想尝尝酸的辣的,在青州时,祖父便带她去酒楼。
后来祖父来上京述职,发现这边鲜少有地道的青州酒楼,想起不久后要带着家眷来上京当差定居,于是盘下了醉云楼请了厨子,一方面等祖母来了可以打打牙祭,同时也算是一份稳定的产业。
可惜祖父没有机会陪祖母来醉云楼。
他们一家三口来上京的途中,父子俩皆死于灾祸,只有祖母一人到了上京。
知晓了其中的内情,裴时语就再也没了将醉云楼盘兑出去的想法。于祖母而言,这醉云楼是一个念想,是祖父在上京给她留下的痕迹。
既然要继续经营,接下来就得好好打算。
醉云楼年头久了,前几年何掌柜又没有好好经营,要想重新开业令宾客对醉云楼改观,还得好好收拾一番,裴时语找严玄前来,重要的一条是找他安排重新修缮醉云楼一事。
她没有等来严玄,倒是先等来了云绮。
上回在醉云楼见识过云绮揍人之后,裴时语后知后觉地想起,云绮从一开始就散发着一种高人的气息,以后怕是要对她客气些。然而云绮一点也不高冷,除了脸有些冷,做事比以前积极许多。
比如她一手拖着一盆墨菊,面无表情,正不慌不忙朝她走来。裴时语看着那两个比她的洗脸盆还大的花盆,感慨这墨菊真大真标致时,忍不住替云绮的手腕子揪心。
在一旁做针线活的春晓看见了,丢开手里的东西迎上去,两只手虚虚地拖着云绮放在花盆底下的手,生怕云绮失手,紧张地开口:“这墨菊真好看,你从哪里弄来的?”
云绮神色轻松,言简意赅:“王爷让人从杭城的行宫里运回来的,刚到。”
春晓眼前一亮,弯着眼睛看向裴时语:“王妃最喜欢墨菊了,原来是王爷送给王妃的!”
裴时语的眸光一下子冷下来。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上辈子她死前是个寒冬,她连日病着,连寻常的灰炭都用不上,萧承渊却让人将一车车上好的银霜炭运往花房,只为给送给秦三小姐的花卉取暖。
春晓脸上洋溢着替主子开心的笑,嗓音轻快地问裴时语:“王妃,这两盆墨菊比老夫人院子里的和大相国寺里的都好看!”
裴时语心道当然,能长在行宫里墨菊不是凡品,又经人精心侍弄,怎会长得不好。
她之所以喜爱墨菊,是受祖母影响。
祖母每年带她去大相国寺时都会带她去赏菊,祖母的院子里养了些,品相虽不及萧承渊送来的,但令她觉得亲切,见到便心生欢喜。她住的院子里也有小小两株,那是她那单调的小院里罕有的点缀之物。
她是喜爱墨菊不错,但一想到这是萧承渊特意送来的,便忍不住想起前世那个寒冬。
裴时语开口,嗓音冰冰凉凉的:“搬去花园吧。”
话刚出口,云绮与春晓两人面面相觑,王爷大老远让人从行宫里运来的,王妃竟然不接受。
被两个丫鬟这样盯着,裴时语心中一叹,其中缘由不能同她们二人说,只好含糊道:“我近日忙着处理醉云楼的事,无暇顾及这两盘墨菊,在花园里有人专职照料,对它们也好些。”
两人将信将疑,春晓刚想开口说她可以代为照料,但对上裴时语沉静的眉眼,乖乖闭嘴,示意云绮照做。
她忍不住想,她明明日日都跟着王妃的,怎么就是看不出王妃和王爷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呢?
云绮前脚出门,严玄后脚就进来了,裴时语问他打听得如何了。
裴时语这回让严玄打听的有两件事。
一是关于醉云楼重新开业之事,首先从找人将醉云楼粉刷一遍,里头的家具用具也得重新购置,不光如此,还得考虑再请些人。掌柜得重新聘,伙计也得再找。
既是要用人,原来的厨娘和伙计还用不用。
裴时语对英娘母子和伙计何施的印象都不错,且从顾客的评价来看,英娘的确有副好手艺,她心里是倾向与继续用这几人的。
不能光听他们自己的介绍,得将她们的底细打听清楚再说,这便是裴时语交给严玄的第二件事。
严玄一五一十汇报:“回王妃,都打听清楚了。属下找匠人问了,人手足够的情况下,翠云楼重新粉刷及整理归置,花上半个月的时间,便能操持得妥妥当当的。
至于您要的英娘母子与何施的情况,属下也多番问过了。
英娘本是青州人,与夫君在青州经营一家小的饭馆。
五年前,英娘唯一的女儿在青州走失,她便与夫君一路打听女儿的下落来到上京。不幸的是,夫妇二人在途中遇到山匪,盘缠被抢掠一空,英娘的夫君为了保护她被人打伤了,如今瘫痪在床。
后来,夫妻俩带着在半路上收养的阿勇和阿强辗转至城西的善堂附近,那之后,这家人靠英娘给人帮厨、英娘的丈夫给人编篾筐卖篾筐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