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人的询问此刻犹在耳边。
她真的一点也不后悔放弃那些感情么?
说不是骗人的。
正是因为不再是当事者,而是旁观者的态度,她才更清晰明了的感觉到了师父和师兄的好。
那不是一天两天,她与这两年已经共度了几十年,几百年的光阴。
那甚至远远长过她原本的生命。
但同时由此诞生的那份感动却像是读到了一个感人的故事,她心知肚明理由,却无法将这份情绪深入内心。
卫祁叹了口气。
而这个时候,门卫已经匆匆的回来了。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有蝴蝶夫人的玉佩,她很顺利的进入了剑宗。
这里还像是她离开的时候的样子,活跃而充满生机。
剑修大多脾气直爽,盛产直女直男,即便生的貌美,但每次一和这群家伙出过任务,她就会瞬间明白什么他们到如今还是条狗。
就像现在这样。
卫祁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粉红色折纸,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发火。
递信的人是隔壁峰的云川师兄,什么都好,就是恨嫁。只要有妹子进宗,就会被他递情书,美名其曰广撒网。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挨过几次打,当然几年下来,到了这时候,已经没有女修把他当回事,也没人会和他置气。
但卫祁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东西会递到她的面前。要知道当初还是她哄骗了对方说,情书比礼物显得真诚,毕竟是一笔一划的心意。
哭笑不得,但又觉得怀念。
卫祁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戒指,郑重其事的戴上,迎着对方如遭雷击的表情,她一本正经,“对不起,我有主了。”
“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
“这里除了我还有别人?”
“还有这凌冽的西北风。”
……
云川师兄顶着天塌一样的泪眼溜了。
怀着好笑的心情绕过挡路的人,她很快到了夏慕的峰下。
许久未曾见面的现实让她的内心蓦然沉重了起来,那点刚刚产生的愉快情绪淡去了,但最后,她还是走上了石阶。
她到的时候,夏慕正在池塘边钓鱼。
里面原本是些灵鱼,但在她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五六七八的从里面打秋风后,这里就丢了不少的普通鱼种。
而夏慕也养成了老年人的钓鱼习惯。
卫祁在他身边蹲了下来,一句话没说。
“回来了?”
他问。
那口气和她每一次出门的时候别无二致。
她明白的。
依照夏慕的水平,蝴蝶夫人的扰乱术根本毫无用处,他能轻而易举的看到她原本的样子。所以他知道是她。
“回来了。”
她点头。
“她怎么说?”
她很显然指代着蝴蝶夫人。
“让我好好养老,说是剩下的事应该让他们那样的大人顶上。”
卫祁摊了摊手。
“那你自己的打算呢?”
夏慕收了鱼线,他转过来,难得郑重的问她。
“我也不知道,将就着过一段时间再说吧。”她伸手接过了她的鱼竿,打算重复他的钓鱼工作。
“这就是你特意打听好了我什么时候不在剑宗然后才上门的理由?”
身后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卫祁的手抖了抖,鱼钩差点刺穿了手指,但很快她镇定了下来,抛出了饵。
“没有,这是巧合。”
她一脸正色。
于是卫星宇也在她身边坐下,向着夏慕伸出了手。
夏慕:?
“鱼竿。”
他提示着没有眼色甚至还想看热闹的自家师父。
夏慕被这个逆徒气笑了,他把储物袋一解,转头就把场合留给了两个徒弟,甚至对卫祁投来的求救视线视而不见。
于是卫祁假装专注的开始钓鱼。
她其实并不想面对卫星宇,倒不是觉得自己放弃情感的选择做错了,也不是惋惜两个人还没开始就消逝的缘分,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她单方面的从这段纠缠里抽了身好像有点对不起从小到大对她很好的师兄。
仿佛她没有良心。
但她又不想解释。
因为一旦要解释就得开始说故事。
可她不想提及上辈子。
那是她内心里永远封存的一个角落。
“你的事,蝴蝶夫人告诉我了。”
然而卫星宇开头第一句话,就振聋发聩的卫祁鱼竿差点掉了。
卫祁:?
南海蝴蝶答应她的保守秘密,就这么出尔反尔了?
“我知道你一直有个很想去的地方,那里对你很重要,我不会问那是哪里,也不会问为什么,卫祁。”
卫星宇靠近了她。
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姿势。
他朝着她伸出了手。
“假如你觉得,放弃了感情就算是放弃了全部的过去的话也没有关系,因为还来得及,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
“初次见面,你应该是蝴蝶夫人介绍来的新师妹吧。我叫卫星宇,是你的师兄。”
卫祁抬眼看了过去。
他眼光真挚,像是每一次她犯了错的时候的样子。
无论什么时候,他对她都只有原谅。
这种程度的纵容,她为什么从前就没有多想过呢?
“初次见面,我叫卫祁。”
“请多指教。”
她说。
无法回家,无法触及的那片地方依旧使她怀念。
但没关系。
她已经有了同样可以收留她的地方。
那里一样是她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三四年了。头铁。完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