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丽从最开始的习以为常,到现在的焦躁不安,晚上整宿整宿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掉。老秦的眉头也是一天比一天深锁。
“安安来了,来,快进来坐。”徐丽开门见到姜乔,强打起精神招呼她。
姜乔眼看着徐丽憔悴的模样,说不出安慰的话。她知道眼前的世界是本小说,还知道秦誉的命运已经被书写。
因为他身份的特殊性,注定了她就算知道秦誉的结局,也做不了什么,更改变不了秦誉的命运。她能做的只有把秦誉给她的钱,全都花在秦家父母身上,时不时就来坐一坐,跟他们聊聊天。
徐丽握着姜乔的手,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下来:“你说说,他怎么就这么狠心。当初让他别去当兵,别去当兵。偏偏要去。他心里有国,怎么就没有我们家呢。”大半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徐丽心底发沉,有了不好的猜测。
老秦沉声打断徐丽:“儿子是战士,是英雄。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想,还有谁能保卫我们国家?战场总要有人顶上。不是他,也会是别人家的孩子。”老秦心里同样苦涩,比起徐丽的完全不知情,他在单位里能探听到些消息,知道秦誉去的是哪片战场。
但他阻拦不了,也不能阻拦。
军人的天性就是服从命令,就是保家卫国,就算前面是炸弹、是悬崖,命令让你跳你就得跳,让你上就得上!当逃兵,算什么军人?
徐丽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她作为一个母亲,秦誉是她身上掉下来的第一块肉。即使秦誉打小有主见,不像其他小孩子那样黏母亲,徐丽对他的爱半点不少。道理都懂,但放到自己身上时,没人愿意他们成为书上的英雄,宁愿他们只是个平凡人。起码,能好好的,一直一直的活着。
在秦家二老的对话声中,姜乔思绪逐渐飘远。她想到了第一次见秦誉的那样,那双眼睛黑亮又执着,一身浩然正气才让他的奇妙言行不至于被打。这样一个优秀的人,真的不在了吗?
明明接触并不多,但她总觉得他们认识,而且认识了很久很久……
“不会的,他一定会活着回来的。”姜乔渐找到自己的声音。
徐丽愣住了。
“对,我哥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他才不会有事!”秦言从卧室里冲出来,高喊着他哥一定没事。这段时间对秦言的改变也是巨大的,家里每个人都沉浸在悲伤氛围中,秦言也不再跳脱。一放假就回家陪父母,就怕他不在的时候父母想不开出事。
但是,只有父母会难受吗?秦誉打小照顾他,秦言出生那几年,老秦和徐丽的事业正忙,秦言可以说是秦誉一手带大的。
秦言对秦誉的感情很深,在他心里秦誉就是最厉害的哥哥,最厉害的军人。就连读军校,都是在秦誉的影响下报名的。他一边难过着,一边压抑着难过表现得一切正常。家里人都崩溃了,还有谁能撑起这个家?
徐丽看着哭成一团的秦言,恍惚间意识到自己不负责的沉浸在悲伤中,给孩子带来了什么。
老秦也难受得说不出话:“对,秦誉一定还活着,一定会平安归来。别忘了,我们儿子什么时候让你操心过?他这么懂事,一定不会让我们难过的。”
秦家人强打起精神。
徐丽开始出门买菜做菜,不再喊楼下饭店送饭菜。老秦回到岗位上拼命工作,闲暇时拿着棋盘去找棋友重新下棋。秦言在放学后也会打两局球,臭烘烘的回家。
姜乔回到文工团练习演出节目,学习乐理知识,更是在跟诸多良师益友请教后开始学着创作歌曲。只是唱歌已经满足不了她的求知欲。
所有人都在努力的、好好的生活,等着秦誉的归来。
***
另一边的姜家日子却不太平。
起因正是姜乔那封信。
信没有寄给姜路,寄给的是姜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这朋友是真心为姜路好,两百块连同信,一样不少完整的交到了姜路手上。
刘华把信给姜路念完后,看着她:“你这堂妹是真心为你好。整整两百块,谁能这么阔气掏出来?你要还不知道反抗,你就别跟我抱怨了,老老实实去嫁人。我帮不了你,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
姜路到了嫁人的年纪,高小梅这段时间催她催的紧,不断的给她说对象。姜路不堪其扰,跟刘华抱怨了许多次。刘华也着急,因为高小梅说的对象质量不行。
不行到哪种地步呢?
姜路一个黄花大姑娘,高小梅居然要给她说一个离婚带俩娃的二婚男。在农村,都是头婚给头婚说亲,二婚给二婚说亲。给头婚说二婚的,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村里就有人说高小梅。
但高小梅脸皮厚惯了,还很有理:“你们懂个啥?卢军虽然是二婚,但他在部队里当兵,每月五十块的津贴。人也长得高高大大,不比村里那些地里刨食的瘦骨头强?”
“不就是头婚二婚的区别?嫁谁不是嫁,能找个有钱的干啥要去跟穷小子吃苦!”
村里的婆子都是一分钱掰成两半使的主,个个都很会算账:“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在城里生活样样花钱,买根葱都要票子。五十块津贴又咋了,两个小子身上一花销,能剩个啥?而且姜路是去当后娘,钱能让她管?以后不生孩子了?”
“姜家老头子走的早,没人压这个婆子,看她把家里人给作践的。”
村里偏心人的不是没有。五根手指头都有长有短呢,指望人人都一碗水端平,根本不可能做到。但他们可都没高小梅过分。姜娇娇能读书能跳舞,姜乔和姜路呢?他们是看着这俩女娃娃是怎么被当男人使唤的。
“造孽啊!你就宝贝着一个丫头吧。把其他人的心都寒完了,你就等着吧!”